第54章 (3)
吴襄心才暖和起来,应了一声就进门,留下默默流泪的钟小姐。
“阿榕,你早点睡吧,怀着孩子不能太晚睡的。”他妻子的品行操守实在是常人难及,他一进屋就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光明世界一样。
余榕穿的贴身里衣,跟他招手,看他过来就道,“我是要早点睡,可你也不能看书看的太晚了。之前跟你做的那件棉袄一定要穿好的,万一你受冻,老了怎么办?天天哎呦哎呦痛的时候我可不会照顾你。”
吴襄一一好脾气的答应,然后拉了她过来,额头抵着额头,低声道:“知道了,小管家婆。”看余榕嘴唇微红,又凑上去含住,不停的吸取她的美好,直到看余榕有些情动才停止了,又懊悔,“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好好亲近了,偏生我又忍不住了。”像个小孩子似的,余榕扑哧一笑,“快去看书吧,老是想这些不正经的。”
第二日起来,吴襄早就已经走了,他要得到院长的重视,不管别人说他谄媚什么的,他都是一大早就过去服侍。而余榕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日晒三竿了,秋桐连忙把热好的饭菜端过来吃,是熬的小米粥,里面放了红枣,红枣也煮的烂烂的,余榕觉得口中无味,让秋桐拿咸菜过来。却没想到拿来的人是钟小姐不是秋桐。
“怎么是三嫂拿过来的,是不是秋桐那个丫头偷懒了?”余榕不自然道。以前那位钟小姐多清高啊,开花会,呼朋引伴,可剥开了这层壳再去看她,就觉得她既不会理家也吃不起苦,很娇气又孱弱。余榕不大喜欢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可是又没办法。
钟小姐今天跟往日的打扮又很不一样,她今天全身穿的很素净,头发还特地留了一缕飘下来,行动之间既楚楚可怜,又十分有风情。余榕也是一个女人,俗话说女以悦己者为荣,这句话怎么都错不了,平时钟小姐也打扮,却没有像今天这么精心。
屋子不大,摆设也不多,收拾的也不算干净,钟小姐心里都是嫌弃。但看到余榕又是另一番嘴脸了,“没有,是贵儿找秋桐去外面拿东西,我就自告奋勇的过来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嫂子,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她话音刚落,秋桐就冲了进来,一看钟小姐又往旁边看了一眼,退到角落不做声。余榕不好意思对钟小姐说:“我先穿衣服起来,三嫂先去外边坐坐或是出去外面走走吧。”钟小姐刚一出去,秋桐就立马跑过来,“三奶奶,奴婢在外边看到了林子瑜,他搬到鸿儒舍了。也看到余娟了,她改姓了,现在叫林娟呢,让奴婢不要再喊她余娟了。”
奇怪?余榕奇怪,“你就是因为这个没跟我送菜来?”
秋桐帮余榕把腰带系好,抬头看了一眼余榕才道:“奴婢本来要送过来的,然后贵哥说找我去拿柴,正好她又过来,所以我就给她了。”
余榕气道:“做事情总得一样一样来才好,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旁人的。”
秋桐立马跪下,她年纪小,余榕对她也宽容,有时候她规矩不好,余榕也总是耐心教她。但是做事情轻重缓急都不知道,她可没那么大的耐心,也要不起这样的奴才。
余榕当然也不会打她骂她,只是对她道:“你先回房做事,没想清楚,别过来了。到底我是你的主子,还是别人是你的主子?”
秋桐抹了一把泪,看外面钟小姐正在闲庭散步,心中实在郁闷。她昨儿看到钟小姐应该是在勾引男主子,可是三奶奶又有身孕,若是被三奶奶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可怎么办?所以早上她也是去寻求贵儿的话,没想到却惹到奶奶了。
余榕穿好衣服出来,钟小姐立马凑了过来,她手上拿着一卷书,上面的字指给余榕道:“这本书可好看了,我专门找出来送给你的。”余榕一看书封面写的是奇女子传,也接过来对钟小姐道:“那就谢谢三嫂了。”
家里有人余榕也不方便出门,要不然家里东西什么的少了找别人也不好。钟小姐却似缠上余榕一样,凡是坐卧行动都要跟余榕一起。吴襄一回来进屋看到钟小姐就退了出去,余榕直接跟钟小姐道:“我家相公回来了,他每日回来都要温书的。明儿三嫂再来找我说话吧。”
钟小姐这才磨磨蹭蹭的出去。
“她怎么还没走?”吴襄厉声道,眼里充斥着不耐烦。
余榕也委屈,“赶也赶不走,三哥找的地方,她不是嫌弃太偏僻就是嫌太吵,可太好的房子她们银钱也不够。我就说让她先住着她又成日缠着我说话,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看你回来也不方便”
吴襄果然没有看错余榕,若余榕是个糊涂的说不动还怪吴襄无情,可她不仅跟他想法一样,也那么体谅他。他还真的要想想办法怎么赶走这对心怀不轨的夫妻了?
“怎么今天没看到秋桐进来?”吴襄好奇的问了一句,平时秋桐对余榕都是嘘寒问暖的,而且她又勤快,余榕还时时夸奖她。
余榕淡笑一下,“她做错了事,让她反省一下自己。”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约定俗成,余榕怎么做也自有她的道理,他不会横加干涉。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把余奉跟那个□□赶走才是。
余榕第二日醒过来,吴襄却还在一旁睡,他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她过去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吴襄试探性的说了一句话,“我今天就让余奉赶紧定个房子吧,她们要是还要在这里住大不了就撕破脸皮了。”
“可你如今正得你老师看重,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老师会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的?”余榕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她也不怕钟小姐跟余奉,可是她得为吴襄考虑多一点。吴襄若是得到院长的看重的时候,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累到他的前程可就不好了。
当然,吴襄觉得自己一个要做大事的人,如果这点小事都摆不平那可就不好了。
他特意找了余奉过来,看余奉微缩着腰,还是狠了狠心没同情他。
“清明兄,你们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余奉一听憨笑道:“还没找到好的,在寻摸中。”
吴襄笑道:“可是你们住在这里不大方便啊?明天晚上之前就搬出去吧。”
余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景耀兄,你说什么?”
吴襄正色:“我是说明晚之前赶紧搬出去住吧。”
余奉的嘴翕合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他想了一会儿才道:“行,景耀兄,我明天一定会找到的。”
余奉永远都是这么的体贴,这么的为他人着想,他这样的通情达理倒是弄的吴襄跟余榕俩人有些无所适从。钟小姐自认是体面人,不愿意跟余奉吵架,觉得余奉要搬出去还去那么差的地方住她不喜欢,一直冷战……就连余奉想碰她行夫妻之事,她都推脱身子不舒服。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余奉心中不解,以为是自己没本事惹得钟小姐不高兴,叹了口气继续出去了。余榕则把刚做的荷包系在吴襄腰间,余榕用的褐色的松江布,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鹰。吴襄爱不释手,喜滋滋的跟余榕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荷包呢?”
“真的吗?不会吧。”在余榕看来,身上穿的都挺好的。
吴襄拿在自己手里摩挲着,却很肯定道:“没有人跟我做的。”其实是有,有勾引他的丫头,还有自己妹妹吴慈柔,但吴慈柔都是有事求他才会跟他做东西,可不像余榕是真心为他做的。
余榕帮他穿戴好,才道:“我今儿就不出门子了,看着她们走。总之我们做的也是仁至义尽了,即便被书院的学生或者院长知道也不会怪我二人无情,再者临安不像家里,这里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看着你的品行,且忍一时之苦,等你明年有了茂才之名再做打算。”
在草埔镇做什么事情要传到外面太难,可在外面就不一样,尤其是吴襄是要考功名的人,一定要沉得住气,方可成大器,要不然依余榕的脾气早就把钟小姐赶走了。吴襄也知道余榕是为他考虑,感动道:“委屈你了。”他每日去学里,一去就是一天,家里家务都是余榕一个人在操持,她又有了身子,伺候的人又少,吴襄很自责。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怎么又说这个?你若是心疼我呢,就每天教我多读些书。”古代的书断句的很少,不似白话文还有标点符号,行文也直白,所以余榕会让吴襄告诉她怎么去解读。既促进俩人的关系,又让吴襄可以有闲暇的事情。因为余榕知道吴襄是很刻苦的,而且还得钻营,其实吴襄脾性很是傲娇,有时候甚至觉得他还有点刚烈,但为了能出人头地,吴襄都是尽力在忍。
吴襄听了很欣慰,撩了袍子出门,他一出去,又看到钟小姐倚在门边,吴襄冷哼一声没做声。余榕紧接着出来,看了钟小姐一眼,女人有时候很敏感的,只看她搔首弄姿的那个样子,余榕在心里冷笑,嘴上还道:“一大早的三嫂怎么倚在门边?”
钟小姐哆嗦了一下,她发现余榕瞪了她一眼,她心中着实委屈,她只是站在这里一下,怎么他们一个个的都容不得她。她还未说话,又听余榕道:“三嫂还是先收拾一下东西吧,若是三哥找了挑夫过来,又要收拾也就麻烦了。”
小院子里的枯草生的很快,余榕指挥着秋桐跟贵儿在拔草。秋桐知道主子是看自己的表现,于是拔的更卖力。钟小姐带过来的下人一个个的都站在一旁,余榕也不恼,直接跟钟小姐旁边伺候的丫头笑道:“快去帮你主子收拾东西啊,不是说三哥今日找到房子了。若是晚了,也不好了。”
小丫头看钟小姐不发话也不做声,她是钟家□□出来的丫头,知道钟家的规矩大,主子不发话奴婢不敢擅作主张。
中午之前余奉还真的找了一处房子,只是他衣衫不整浑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的样子。余榕很是讶异,余奉才不好意思说他在山脚下找了一处屋子,回来的时候在水沟里摔了一跤。哎,有时候看余奉这个样子又觉得很可怜,可是她这里也不是慈善堂。
他们走了,秋桐彻彻底底的把隔壁房间打扫干净,她打扫完才过来余榕这边,小声道:“三奶奶奴婢再不敢隐瞒你了。三妗子勾引我们姑爷,不是好东西,可奴婢怕您听了生气,所以就没说。”
这么一想才想通,余榕舒了一口气,这个钟小姐可真是丑态毕露。那钟小姐搔首弄姿倒也想得通,她心里对于别人觊觎自己的丈夫不满,可吴襄要赶她走,这么的不为所动,这才是余榕想看到的结果。
他们走了,余榕才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下午还颇有兴致的带着秋桐去逛街,留下贵儿看门。因为学子越来越多,做生意的人也很多,有卖面的,还有卖豆浆豆花的,五花八门,林林总总。她害喜的程度还好,还可以吃甜食,临安的酥饼很有名,有红豆馅儿,绿豆馅儿的,还有黑芝麻或者是肉馅的。
伙计们拿了油纸方方正正的用草绳系好的,秋桐提着后,余榕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人,看到有好的香膏什么的也买了一些,不能因为自己怀孕就蓬头垢面,这也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吴襄了。
旁边围着许多人的摊子,余榕凑近一看竟然是余娟,她此刻在前面卖着炸鱼块。有个黝黑的汉子正在油锅里面炸,生意好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这里有热闹看。余娟大声对面前一位穿着良好的男子道:“你我皆是平等,只不过因为你身份高一些,可你和我的人格都是平等的。今天你的下人侮辱我,就必须跟我道歉……这包鱼块我可以免费送给你……”
少女说话眼神中有一股坚定的气质,尤其是余娟本人十分自信,说话也是侃侃而谈。女孩子抽条的很快,余娟也虚岁十三了,本身相貌长的也不差,比起旁人家的小姑娘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明的伶俐的气质。
那位公子也是好脾气,眼中闪着莫名的好感,立马让他的下人对余娟道歉。
余娟笑眯眯接受道歉,还提到:“得饶人处且饶人。”俩人相谈甚欢,余娟还自报家门,“小女子叫林娟。因为家贫,所以在这里卖些小食供养哥哥。今日遇到公子,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若是公子不嫌弃,我今儿正好发明了一个新菜,公子去帮我尝尝。”
许竞天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有趣了,乐呵呵的带着一长串下人就去了鸿儒舍的余娟的家。
余榕围观了这场闹剧,又多买了一些肉干什么的,直到秋桐两只手都提满了,余榕才打道回府。吴襄下午没回来吃饭,但是回来拿了钱,说是要请人去吃饭。他们带来的钱也用的七七八八了,还是幸好余榕会打理,所以吴襄手头才能阔绰。
“不要太细着钱,该吃什么就点什么。”
吴襄答应的很好。
大半夜吴襄才回来,他不太会体谅别人,依然要把余榕吵醒,想让余榕起来温声安慰他。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得到父母的关爱,自从成婚之后才有一点温暖,可余榕自从怀了孩子后反而更注意自己的肚子。现在他晚回家,余榕都不会像以前那样直接起来跟他冲蜂蜜水了,所以他今天是特意把余榕吵醒的,可真的看着余榕睡眼惺忪的样子,又自责。
“阿榕,你快睡吧,是我不好。”
余榕迷糊的摇摇头,见吴襄眼眶青黑,心疼道:“我暖瓶里有温水,我来倒给你喝。”
她眸子里是浓浓的关心,吴襄立刻就释怀了,连忙把余榕抱到床上,“你快睡吧,我去洗漱一下就好了。”
其实吴襄很容易满足的,余榕心道,她歪在床上,看他很快过来了,指了指他的脸,吴襄连忙涎着脸过来,余榕上去“叭”的亲了他一下。吴襄遂把她搂在怀里,余榕钻到他怀里找到一个让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直接睡了过去。
端午时分,吴襄要带着余榕院长家过节,这次的礼物夫妻二人精心准备的。一盒五彩粽子,另有余榕亲手做的祈福五毒包,这个在临安很是流行,余榕跟秋桐俩人做了一堆,在家里挂了不少,也准备带过去给院长夫人。
这算是吴襄成功打入无为书院高层的第一步,余榕也不能丢脸,即便大着肚子,她也精心打扮了自己。上边是淡红色的纱衣,配着白色的纱裙,裙摆下面缀了几颗小珍珠。余榕把嫁妆里的一对头面拿了出来,是一支小凤的金步摇,又让秋桐梳了一个倭髻,一个年轻俏丽的少妇的形象就出现了。
端午节过来吃饭的学生并不多,院长夫人很讲规矩,不似吴家那等乡绅家庭男女之别并不大。在院长夫人这里,女人要走二门,余榕专门有妇人带她进去,进门后,就听到女人们在小声说话。余榕连忙福身,口称:“吴余氏拜见师母。”
“哎呀,这是吴襄的媳妇吗?这俩人倒是配的很。”有个年轻的媳妇在一旁说道。
堂中坐着的女人年逾四十,穿着很是朴素,头上戴着一根玉簪,笑容十分和蔼,她看着余榕的目光也是十分柔和的,她亲自走到堂前扶起余榕,“快来我这里坐着,你这是有身子了?”
余榕笑答:“五个月了。”余榕边说边看了周围的女眷们,可能都是书香人家出身,个个轻言细语,看的出来教养极好。
院长夫人自己没有孩子,所以对孩子们很好,只要女眷们带着孩子过来的都有红封。即便是余榕还未生孩子的,院长夫人也给了一个。
实在是太会做人了,余榕感叹。
第72章
这些女眷们大多都是陪着丈夫来读书的,许多都是这位许院长的门下弟子,就是婚事有的都是许夫人促成的,就像坐在旁边的这位黄夫人,她是从蕲州嫁到京里去的,当初做媒的人就是许夫人。
古代的老师可不像现在的老师,古代的老师那就真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升学到结婚生子日后的仕途全在由老师操办,真真是亲为一家。黄夫人看余榕吃的不多,主动帮余榕夹菜,“你多吃些,这个菜孕妇也是可以吃的。”
“多谢您了。”余榕很给面子的吃了一条脍酥鱼。
黄夫人见她没像别人一样怀孩子就尤其小心,反而是很平常,倒是起了好感。她还主动提起吴襄,“老师说你们家吴襄既聪明又能干,如今去哪儿采风都愿意带着他。”吴襄并非名门出身,不过是乡下土地主的儿子,但观其行动做派竟比大家子弟也差不到哪里去。黄夫人再看看余榕,也是从容不迫,不似别人谄媚奉承,弄的媚俗的很。
余榕连忙谢过,她左右又看了一下,许夫人很是慈爱的跟一个小姑娘说着话。黄夫人极为自豪道:“这是我的女儿,才六岁,已经把千字文读完了。师娘很喜欢她的,所以常常留在身边。”
看黄夫人的表情,余榕就有几分明白了,把这么个伶俐聪慧的女孩子培养在身边未尝不是想做儿媳妇的。这在古代几乎是常常发生的,就像高夫人打小就把孙芸芸带在身边,等孙芸芸及笄后就马上跟高凤翔定亲。许夫人虽然没有亲生儿子,可是过继了许院长兄长的儿子,未尝没有打算放自己亲近的人做儿媳妇?
席毕后,许夫人给来过节的大家都发了一盒糕点,得了的大家都高兴极了。只是稍后又把余榕留下来,她指着方才的小姑娘跟余榕道:“早就听吴襄说你针线活儿好,我想着这个小丫头到了年纪要学点针线活,也甭提要绣的多好,拿的针来就行。若是你同意,我们等会儿就拜师?”
能跟许院长家攀上关系,余榕肯定会同意,只是她不能太迁就,她就为难道:“自然是可以,可我如今大着肚子,来去倒也不方便,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黄姑娘?”
许夫人一听就有戏,喜笑颜开,“折腾你做什么,我让她去你那儿,反正你们也是住在书院附近,又不远。”
余榕随即就答应,许夫人还真是正经的让黄姑娘拜师,还道:“叫什么黄姑娘,她闺名叫飘絮。”
黄飘絮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拜完师还送了束脩,跟余榕说话也是恭恭敬敬的。这么知书达理的小女孩谁人不喜欢,更遑论余榕现在怀着孩子,本来内心就是最柔软的时候,拉着黄飘絮就不放手。许夫人见余榕这样,也乐得她去。
就这样余榕收了一个小徒弟,还拿了十两的束脩,这些都是意思一下的。但余榕极为认真,她把碎布片跟丝线什么的都拿了出来,准备明日黄飘絮过来使用。吴襄看她忙忙碌碌的,就扶她坐下,“你别忙了,她一个小孩子还要学会多高深的技艺,不过是教点皮毛就行。”诚然吴襄是很想打入许院长一系的,可让自家夫人跟着这么操心,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红色的丝线在哪儿?余榕翻了翻簸箩,找到后就把它放在上面。一听吴襄这么说,她就不赞同,“别小看这个小姑娘,多少男儿也不如她。不是我说,你看大嫂家的妞妞还话都说不清楚,可这个小姑娘读书识字又会看人眼色,我这个大人都不如她。”
吴襄看她终于上了床,松了一口气,“你这么说也是。黄裕如能在院长那里得脸,还多亏了这个小姑娘,日后说不定要执牛耳的。”都知道许院长没有儿子,从老家过继了一个儿子过来,可这个儿子毕竟不是亲生儿子,日后未必会真的孝顺,所以提前把儿媳妇选好,想必二老也有个依靠。
吴襄一把抓住余榕的脚,不轻不重的挠痒,余榕蹬了几下后才反应过来,“你要做什么坏事?”
“唔,什么坏事儿啊,是好事啊……”
俩人含糊不清的话语,让外头湖里的鸳鸯都羞的躲回去了。
早上余榕起来准备了一番,因定了下午学针线,上午余榕都在休息。上午孙芸芸打发下人送了一份烤鱼,说是特意做了给余榕的,余榕大着肚子不能吃又觉得奇怪。秋桐也道:“表姑娘平时这些人情往来挺懂的,怎么送了这个来?”
正好中午吴襄回来,余榕让秋桐送上,吴襄倒是一下就看明白了。
“也不是旁的,就是高凤翔想让我把他也介绍给院长罢了。只是我都是千辛万苦才能攀上院长的,又怎么会轻松让他来采摘我的果实。”所以送烤鱼的对象从一开始就不是余榕,而是吴襄。
虽说余榕和孙芸芸关系不错,可大家嫁了人,为的还是自己的夫君,这一点没有人会比余榕更知道吴襄有多么努力,多么辛苦。
她拐了拐吴襄,“别理他,你就当不知道的。”
吴襄乐的很,他还以为凡是女子总是希望多看顾一些亲戚或者娘家人的,原来他也有一心为他着想的人。因此他也跟余榕说了一下老底,“我有朋友往年在太湖那边弄了个采珠场,七月份暑热的时候我找几个工人过去采珠。固然不多,可也够我们下半年的生活了。”
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自己,余榕心下一动,可又怕太危险,“我这里还有十两银子的束脩,虽然不多,可是也够这几个月的花销了。你还是安心读书吧,反正等你有了茂才之名,自然会有投田过来的。”
“可你今年不是说送年礼,且若是去京里的钱也不够。”吴襄在钱上怎么打算都是跟余榕商量来的。
这倒也是,余榕先前说了回家肯定要各处送礼,而且她们回去就各处红包都少不了。听说林氏也怀了孩子,苏氏跟余榕差不多同时怀上的,这就两处,还有她自己娘家。娘家哥哥娶了亲,头次见嫂子也要准备好东西,林林总总算下来,她们的钱也确实不够。
而吴襄若真的中了,到时候又要去京里会试,那就比临安更夸张了,可能京里的物价更是临安的三四倍,就她们这点钱又哪里够了?
“那你自己要注意,即使没挣到钱也不要死磕着。”余榕实在忧心。
下午黄飘絮过来了,她穿的衣裳不像是小姑娘穿的,反而像是大姑娘穿的。淡青色的褙子,里边雪白的绸衣,头上梳的两个丫角,看到余榕出来连忙问好。陪着她过来的是两个中年的妇人,穿戴的也十分整齐。
“飘絮过来。”她说话笑眯眯的。
黄飘絮再怎么老成也只是个小姑娘,看余榕拿出各种针来难免有些怕,余榕也没有很严厉,只是跟她说,“今日我们就学穿针,你年纪小,手容易滑,但眼神好,很容易上手的。”刚开始黄飘絮很快就穿好了,可是后来两根线穿针头,或者三根线穿针头……
一个下午就穿针头,余榕还要留黄飘絮吃饭,她后头跟着那两位妈妈连忙要告辞。
“多谢吴夫人好意,只是我们夫人说了今日要回去吃饭。”
吴余氏一个孕妇,也不能再她家留下来还让她来操持。余榕又布置了任务,又是穿针头,她的进度很快,基本上不要教的太慢了,很多不懂的都是在实践中才能知道哪些问题所在的。等吴襄回来还让他帮她画几个花样子,“是那种银铃花,还有昙花,这种比较冷门,但是绣出来也很好看的。”
“好好好……”吴襄答应的很快。
他最爱看的就是余榕认真的模样,他甘心被她驱使,可他一个大男人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掩饰自己。余榕看他答应了,喜滋滋的,还让秋桐今日多割些卤肉过来给吴襄,犒赏他为他画花样子。
“三少爷,三奶奶。家里送信过来了。”贵儿拿了一封信过来。
吴襄拆开信,眉头一皱,余榕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吴怜柔的事情,这封信是吴怜柔托人带过来的,说是吴刘氏要把她嫁到凤安县那边。就是嫁给吴慈柔婆婆的娘家人,本来吴怜柔还觉得她姐姐能想起她,可有一次刘妈说漏嘴才知道,那个人腿跛了,又不是家中长子。吴怜柔这才托人寄信过来,寻求哥嫂帮忙。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吴襄身为人子,也不能挽救吴怜柔的命运。更何况吴怜柔跟他关系也一般,他若这次回去了,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前途,他不愿意冒这个险。而且吴怜柔自己没弄清楚状况就答应了,现在才来找她们帮忙,他哪里又有什么办法?
可看到余榕叹气,他又道:“你别想太多了,这种事情又哪里轮得到我二人做主。”
第73章
即便为哥嫂他们也不能直接做主吴怜柔的婚事,这世间男女之地位还是不同。吴襄能反抗,那是因为他是男子,吴家会帮吴襄,但不会帮已经嫁出去的吴慈柔,这就是现实。而且男子能出人头地,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即便是二房也不敢太针对吴襄。因为吴达读书一般,吴襄又聪明是读书的料子,日后出头了,万一秋后算账,二房这类商户人家可是承受不起。
吴怜柔没盼到三哥跟三嫂为她做主,只是收到从临安回来的一对蝴蝶簪子,上面并未附上任何信。槐花看着缩着肩膀的小姐,不由道:“二小姐,奴婢听刘妈说的冯家那位也不是很差,只是腿脚有些不便利,其他的都挺好的。”
心好像被碎掉了,吴怜柔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呵呵,”她冷笑两声。原就不该有所指望的,她还以为三嫂能看在跟她亲近的份上可以帮帮她,但是却连句客气话都没说,还有三哥,对待他自己的婚事就使出浑身解数,可对自己就不闻不问。
吴刘氏把刘妈喊了过来,淡淡道:“那丫头还闹吗?”
刘妈摇头,吴怜柔小的时候是刘妈带的,所以她对二小姐的感情要深一些,言语中也都偏着她:“二小姐花样的年纪,要嫁给个跛脚的老鳏夫,难免……”
“什么难免?”吴刘氏打断刘妈的话,“那可是冯家?冯三少的爹可是五品官,若不是人家腿跛了,会娶她?”这门亲事可是自家大女儿慈柔好容易争取来的,这个死丫头不知道好歹,还找上吴襄,哼,真以为吴襄是个什么好东西了。
刘妈听她这样说就没做声,她再贴心也只是吴刘氏的一条狗,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吴家的事还轮不到她说话。
吴老太太亲手拉着吴怜柔的手道:“你跟我不同,以后是要做诰命的人,日后嫁出去了也要知道是吴家养育了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她说完,转而又送了吴怜柔一幅头面,金子黄澄澄的,一看就是刚刚炸过的好颜色。可吴怜柔一个女儿家不知道,她对这门亲事不满,可看到上至老太太太太或者是婶子嫂子们羡慕的眼光,她也难得的享受了这一受人吹捧的日子。
林氏怀着大肚子,生怕别人碰到她了,早上起来请了安就立马回房了。钱氏“呸”了一声,“不就大了个肚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怀了个皇位继承人似的。”心里还有一句,还不知道能不能生的出来,得意什么?她当然知道林氏的小算盘,所以宁可把杏儿开脸放吴坤旁边,就是想早日怀个孩子,若不然再多的钱,也保不住。
杏儿劝道:“二奶奶何必跟她置气,知道她的都说她是个糊涂人。家里就是有钱也不会给她,她自己都那个样子,生出来的孩子还能更好不成。”杏儿被开脸也有一年了,可就是没身孕,原因还是吴坤跟她们聚少离多,常年在外。
她确实不足为惧?可是苏氏跟余氏呢?一个苏氏是三房唯一的儿媳妇,三房还有个做小官的三叔父,而且三房的吴达读书也很厉害。而吴襄本就是吴家最出众的子弟,听三婶传回来的口信说是吴襄又攀上无为书院的院长了,余榕本来就好怀上,到时候过年她们一家抱个孩子回来,只有她一人没后……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钱氏刚回去又看到刘妈过来,杏儿笑着道:“这是什么风把您老吹过来了?”
刘妈是家中老人了,钱氏没进门之前一直都是吴刘氏跟刘妈在管事。吴刘氏本就是大家子出身,管家很有一手,即使钱氏进门后很多事情下人们都不大服她,背后的主子还是吴刘氏。杏儿不敢不尊敬刘妈。
屋里的摆设很好,刘妈暗自打量,却不敢明目张胆,眼神缓缓的落在杏儿身上,“都是为了二小姐的事情。冯家的聘礼约莫就要过来了,还劳烦二奶奶行个方便,帮我们拾掇几间库房出来。”
聘礼?钱氏心情立马转好了,“行行行,北角那里有个大库房,我找人收拾出来。什么时候聘礼来,您只管找我便是。”
刘妈却道:“这事怎么能劳烦二奶奶,平日里二奶奶就够操劳的了,这次二姑娘的婚事。我们大太太说了就由大房操办,以往您的婚事还是我们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