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大结局) (4)
韩五含笑点头,并未多想。
直到怜儿告退出去,葛馨宁才重重地“哼”了一声。
韩五不知其意,一时不敢多言。
葛馨宁见状愈发气恼:“谁叫你当初眼光不好,放着这么细心妥帖的人不娶,却娶了我这么个最没用的!这会儿可是后悔了么?”
“宁儿!”韩五气急。
葛馨宁虽是玩笑,倒也确实有几分担忧。
她知道韩五是待她好的,也相信他不会负她。可是,她始终不得不想的一个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
她实在并没有太多出众的地方!
他会不会只是因为责任,因为不得不如此,所以才待她好的?
又或者,他喜欢的不是她,而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一个习惯而已……
这样的猜测,已经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很久。虽然韩五已经解释过多次,葛馨宁却始终难以完全放下心来。
番外之后续篇——云卷云舒历几时
段御铖的封后大典,热闹得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葛馨宁本不想回京城凑热闹,谁知韩五的线人打听到了消息,说是北方各族齐齐派出使者来贺,不知是何用意。
事关天下兴亡,韩五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葛馨宁只得陪他回京。拖家带口的,旅途十分不易,虽然提前了三个月启程,竟也是直到四月初才得进京。
到了京城才知道,“热闹”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京城里的盛况。
街上新开了许多家酒楼,随处可见红胡子蓝眼睛的异族人来来往往,叽里咕噜地说着些听不懂的话。
韩五见状不免忧虑,葛馨宁也难免心事重重。只有孩子们和几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兴高采烈,指指点点地看着车窗外的新鲜风景。
段御铖看见韩五拧到一起的眉毛就忍不住嚷嚷:“我说臭小子,你到底是来向我道喜的,还是来给我奔丧的?”
韩五“哼”了一声,不肯答话。
眼看段御铖这几年连一点长进都没有,他便忍不住生气。要不是看在他带着文武百官迎出京城三十里的份上,真该一拳打在他那张看着就欠揍的脸上!
段御铖讨了个没趣,只好把目光转向了葛馨宁:“我说宁儿啊,跟着这个臭小子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葛馨宁长长地叹了一声,苦着脸道:“忍不下来,又能有什么办法?”
韩五立时黑下了脸。
葛馨宁看见他拧紧的眉毛,暗暗发笑。
段御铖是唯恐天下不乱,立刻接道:“忍不下来,就跑呗?你生得好看,跑到哪里没有人收留?”
葛馨宁只顾笑,盼儿却在一旁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可是爹更好看!”
葛馨宁闻言不禁莞尔。
段御铖悄悄地看向韩五,却见他唇角微弯,正在偷笑。
如果没记错的话,韩五似乎是最忌讳旁人说他“好看”的。现在这是?
段御铖眯起了眼睛,心里有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韩五敛了笑容,淡淡地道:“我们本来是给你道喜的,不过——顺便奔个丧似乎也无不可。”
段御铖打了个哆嗦,识趣地闭上了嘴。
马车终于进了宫中,一切似乎仍与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因为要有家宴洗尘,段御铖直接带着众人进了御花园。
一众嫔妃早已等在那里。葛馨宁看到那个昔日的皇后安静地站在人群之中,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韩五见了,在袖底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手。
段御铖仍是没心没肺地笑着,献宝似的拉了他的新皇后出来,炫耀给韩五看:“瞧见没有?这才是我想要的皇后!当年你给我选的若是她,我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
新皇后温婉地笑着,眉目如画,倾国倾城。
葛馨宁的心里本来是极别扭的,待看清新皇后的脸,她却忽地愣住了。
韩五感觉到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只当她心里不自在,忙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杨皇后捏起酒盏,盈盈而笑:“王爷和王妃远道而来,本宫在此谢过盛情。”
韩五面无表情地扶了扶酒杯,不肯饮酒。
杨皇后有些难堪,只得求救地看向葛馨宁。
葛馨宁歉意地笑道:“我们家孩子小,怕熏着他们,一向是不饮酒的。不如以茶代酒,敬皇后一杯吧!”
皇后得了这个台阶,立刻松了口气。
韩五却诧异地看向葛馨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葛馨宁既然发了话,他也不得不顺从地举起茶盏,全了这礼数。
一轮酒下来,就连段御铖都扎扎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韩五的性子是不肯迁就任何人的,这当儿他真怕他的宝贝皇后下不来台!
现在看来,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这家伙说是油盐不进,还不是被葛馨宁这个刁丫头吃得死死的?
想到此处,段御铖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
别说他心眼多,当皇帝的不会算计怎么成?韩五这次既然回来了,就别想着再回滇南去过他的神仙日子了!
至于如何留住他嘛——有葛馨宁在,一切都好办了!
段御铖心情大好,忍不住向韩五大笑:“小子,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韩五面不改色地挑了挑眉梢:“我当然也有今天。而且,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让你没有明天。”
段御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杨皇后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葛馨宁看得有趣,不禁也跟着笑了。
韩五见她展颜,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有些诧异。
进京之前,她可是一直对段御铖和这个新皇后十分不满的,这会儿忽然变了,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韩五既不肯喝酒,这接风宴便多少有些无趣。葛馨宁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离席躲了出去,自到偏殿去照看孩子。
岂知韩五竟也很快跟了过来,一进门便板起了面孔。
葛馨宁知道他在生气,却偏不去哄他,只坐在床边逗两个小娃娃玩。
小女儿“呀呀”地叫着,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
韩五的脸便绷不住了,只得俯身抱起女儿,挨着葛馨宁坐了下来:“你说变就变,总该给我个理由吧?”
葛馨宁想了一想,叹道:“我竟不知道,那个杨侍郎,原来便是杨文渊。”
韩五皱眉问道:“你认识这个新皇后?”
葛馨宁沉吟许久,轻轻一叹:“杨侍郎虽是武职,却是文举出身,是我外公的门生。他生性洒脱不羁,与我父亲颇合得来。幼时我父亲曾带我去过他家几次,是以我与他家几位小姐都算是旧识。实在想不到,再次重逢,竟是这样的局面。”
“可是据我所知,陈家落难之时,杨文渊并未站出来说一句话。”韩五冷冷地道。
葛馨宁苦笑摇头:“那时朝堂上大半是外公的门生,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不是他们不肯,而是外公不许。那老贼丧心病狂,何必作无谓的牺牲?外公总对他的门生说:为官者只有先保全了自己,才有可能救别人;哪怕做一个世人眼中的奸臣也罢,只要无愧苍生,便是好官了。”
韩五沉吟许久,眉头终于稍稍舒缓了些:“你的意思是说,杨文渊当真罪不当死?”
葛馨宁摇头笑道:“当死不当死我可不知道。你把持朝政那么多年,他的为人如何、为官如何,难道我会比你更清楚么?”
韩五想了一想,笑道:“或许我该去找段御铖聊聊了。”
葛馨宁本不想多嘴,却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无论如何,不许留在京城!”
韩五含笑应了,葛馨宁才肯放他出门。
盼儿见了,忍不住问葛馨宁:“咱们为什么不能留在京城?”
葛馨宁揉揉他的小脑袋,笑问:“你愿意做官吗?”
“名缰利锁,我自然不喜欢!”盼儿昂起了头,一板一眼地道。
葛馨宁闻言不禁失笑。
这么点大的一个小娃娃,懂得什么叫做“名缰利锁”?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为官者的无奈,倒是十分贴切。
那种日日日提心吊胆、步步如履薄冰的日子,难道还没有过够么?她才不要再回来呢!
刚刚的酒席上,段御铖那个狐狸般的笑容,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葛馨宁早已经明白,段御铖把阵仗搞得这么大,必定已经把很多人算计了进去,韩五多半也是其中的一个!
想把韩五留在京城吗?那也要看她答应不答应!
知道新皇后的来历之后,葛馨宁便放下了心,确信段御铖不会乱来了。
所以,她已经对京城里的热闹毫无兴趣。
狡猾如段御铖,必定不会轻易引狼入室,所以北方各族的那些使者,是轮不到她来担心的。
既然如此,还留在京城做什么?
晚间韩五回来的时候,葛馨宁便提起了离京的事。
韩五听罢不禁失笑:“今日刚到,你便急着走?”
“我怕今日不走,以后就走不了了。”葛馨宁忧心忡忡地道。
韩五伸手拥住她,笑道:“不用怕。那些不愉快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葛馨宁依然不放心。
韩五耐心地解释道:“我已经跟段御铖说清楚:他的京城,他的天下,用不着我来锦上添花。他和他的朝臣已经能把天下治理得很好。如今四海升平,我那些雷霆手段实在也没有用武之地,留下来反倒不好。”
“他答应了?”葛馨宁有些诧异。
韩五习惯性地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他喜欢热闹,自然是不愿咱们走的。咱们就当可怜可怜他,在京城陪他一阵就是。我保证,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让你和孩子受委屈,好么?”
葛馨宁仍有些怏怏,韩五又笑道:“过两日安平侯夫妇也要回京,你确定现在便要走吗?”
“莫丢丢要回来?”葛馨宁惊诧地叫了起来。
韩五微笑点头。
葛馨宁心中的那几分不块,终于是烟消云散了。
说到底,她并不讨厌京城,只是害怕京城里那些纷纷扰扰的事罢了。
如果世事都如她所希望的那样简单纯粹,在这里多住一阵又何妨呢?
番外之莫丢丢篇——我的干爹是条狗
我叫莫丢丢。榆柳镇没有人不知道我,因为我有个很帅的干爹。
我今年十三岁,我干爹十四岁。
我的干爹有个很洋气的名字,他叫莫四狗。
他真的是一条狗。
什么?炒作?
谁说我在炒作?给我滚粗!
我炒作?当我是那种为了出名连自家地里挖出只蛤蟆都能说成是真龙的蠢货吗?
我干爹在榆柳镇可是一条名狗,随便叫一声,附近七八个村子里的母狗母猫母兔子都会蜂拥而来,我会乱说?
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到榆柳镇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不知道我干爹的?在榆柳镇这个地方,知道我干爹的人比莫三郎的胡子还多!
什么?你不知道莫三郎是谁?
莫三郎是我亲爹啊!
好吧,你不知道,我不怪你。毕竟榆柳镇上知道莫三郎的人,比莫三郎的头发还要少。
榆柳镇的人只知道秦家庄的神棍兄弟莫二豹和莫三狼。
莫三郎这一家人在榆柳镇应该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
莫三郎的爹,也就是我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榆柳镇最会装神弄鬼的恶棍,简称神棍。
那时候的莫家在榆柳镇是很风光的,可是后来不行了。
不行的原因是,三十年前的某一天,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的莫老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凭空消失在自家第三房小妾的床上,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同时消失的还有他十七岁的大儿子,莫大虎。
以及他十九岁的小妾,翠花。
而在那之前,他的另外一妻一妾都得了怪病死掉了。
从那以后,九岁的莫二豹和五岁的莫三狼就成了没爹没娘也没有后娘的孤儿。
后来莫三狼嫌名字不好听,就私自改作了莫三郎,因为这件事根本没人知道,所以大家依旧叫他莫三狼。
我忘了说了,莫家祖上一直就是神棍,据说可以追溯到张果老还是一只蝙蝠精的那个年代。
神棍这个职业,是很了不起的。
莫三郎对我解释说,莫家每一代都会出一个很了不起的神棍……哦不对,是神,没有棍。
这个神(棍)有什么本事呢?莫三郎说,那本事可就大了!上能跟老君斗酒、下能跟判官弈棋,外能对佛祖讲经,内能陪狐仙唱曲……
“等等,老爹,咱能干点儿正经事吗?”我的头忽然有点晕。
莫三郎抓了抓光溜溜的脑袋:“你爷爷没跟我讲过。”
什么没跟你讲过,明明是你选择性失忆好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神棍爷爷和小神棍大伯消失之后,莫家就没有神棍了。
这个现状直接导致了莫家的败落。
不只是败落,莫家简直成了榆柳镇的一个笑话。
成为笑话的原因是,莫二豹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神棍这个光荣而神圣的职业一定会代代相传下去的,既然老神棍消失了,必然会诞生新的神棍,而这个神圣的使命,已经通过一种神秘的方式落在了他的肩上。
所以从成为孤儿的那一年开始,莫二豹就放弃了学业,专心在家炼丹画符,锲而不舍地发掘自己与鬼神沟通的潜能。
大概是因为他的这种尝试太不低调,于是全镇上的人很快都知道了,人人都说秦家庄有个屁事也不懂的小毛孩,父亲失踪后受了刺激成了傻子,成天在大街上拉着人吹嘘说自己有通天彻地的能耐。
您还别说,“通神”这种事情,有时候还真是心诚则灵的。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一次莫二豹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用一堆纸钱和符咒招来了两只狐狸。
虽然这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荣耀。
那两尊大神在发现莫二豹根本没打算供养他们之后,一怒之下把莫家宅子里值钱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所以莫家两兄弟连去当铺弄钱花的资本都没有了。坐吃山空,兄弟俩很快就从富二代变成了负二袋——没错,兄弟俩各背一条麻布口袋在镇上讨了bā • jiǔ年饭。
后来莫二豹终于死了心,回家砸掉了两车子的所谓“法器”,向邻居借了一把?头、半袋种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种地,再也不提做神棍的事。
你看,成神之路千难万难,做个普通人就相对容易多了。
因为这样的一段故事,莫家在榆柳镇的知名度,并不弱于大财主马百万。
好了,故事的背景就是这样。我说什么来着?炒作?我出生在这样一个全镇闻名的大户人家,想低调都不成,我用得着拿干爹的事出来炒作?
言归正传。
我叫莫丢丢,是秦家庄莫三郎的第五个女儿。
今天我很烦。
因为莫三郎要把我嫁出去,这会儿说亲的媒婆正在屋里坐着呢。
可是我今年才十三岁,为什么要嫁出去?
我上面的四个姐姐都还没有出嫁,为什么要嫁出去的人偏偏是我?
嫁出去就嫁出去吧,为什么是要嫁给人家做第十三房小妾?
做小妾就做小妾吧,为什么相公还是个马上就要死掉的病秧子?
这摆明了是欺负我小嘛!所以我真的很烦!
我抱着一大盆肉骨头边啃便抱怨,盆子里很快就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