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2220年8月13日星期日,龙华刑侦一队审讯室，开完会的申明和张松再次回到了这里，替换了里面的孙莉和程刚。

自从两人进来,李成就没抬头看过他们一眼,仿佛他与他们相隔在两个世界。

申明看着李成,眼底浮现怜悯的神色,说：“我知道你是职业杀手,从做这一行开始,现在这一幕就预演了无数次。但shā • rén和被杀是两码事，就算做足再多的心理准备，在面对死亡时,也会下意识的恐惧。”

李成依旧垂着头，保持着沉默，可手指一刹那的停顿,说明申明的话他听进去了。

“李成,你的真名叫李成，对吧？是个孤儿，曾经在孤儿院待到八岁。”

李成惊愕的抬头看向申明，他的资料都被杀手组织毁了,除了组织里最核心的人，没人知道他的过往和资料，而申明却准确的说了出来,就连他离开孤儿院的时间都没错。

见李成终于有了反应，申明眼睛不由一亮,这些资料当然是高牧给他的。他接着说：“你不用惊讶，你的事情我还知道很多。其实你开不开口，对我们来说,真的没有多大的关系，我们所掌握的资料足够定你的罪。”

李成冷漠的看着申明说：“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因为我们是警察，跟你不一样，即便你是杀手，在我们看来也该有被救赎的机会。”

“被救赎？你们既然对我那么了解，就应该知道我做了什么，即便我不想死，你们能让我活吗？”李成的语气里带着嘲讽。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觉得所谓的救赎，就是救人的生命，但有个人却告诉我，真正的救赎是灵魂的解脱。他始终愿意相信，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只要他有悔过的心，他都愿意不顾一切的去帮助。即便不能救你的命，至少能让你的心得到平静。”

“平静？”李成小声呢喃着。

自从他从懂事以来，最期待的就是平静的生活，没有毒打，没有饥饿，可现实却是残酷的，无论是在孤儿院，还是在杀手组织，他所经历最多的就是毒打和饥饿，甚至是血腥和暴力。更为讽刺的是他做乞丐的那两年，居然是他这一生过的最平静的两年。

“平静，比如睡个安稳觉，比如短暂的心理安宁，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平常的事，而对于你却是奢侈。”

李成的眼睛有一刹那的动容，但也只是一刹那而已，随即便被冷漠所取代，他再次沉默下来。

申明见状有些失望，他相信如果换成高牧，李成的反应会是完全相反的。不过这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李成，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隔这么久，才来审讯室吗？”

李成没有言语，再次沉默了下来。

“你在这里坚守着规则，对方却已经出手想要你的命。如果不是我们小心防备，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申明将梁柯给他的鉴定材料放到李成面前的小桌板上，接着说：“他们精心策划，在我们给你准备的饭菜中下了氰化物，里面的分量足够你暴毙，甚至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李成依旧垂着头，视线却放在了资料上。

“李成，你该知道，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你明明就厌恶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坚守着这些所谓的规则？”

李成抬头看向申明，说：“从我记事开始，我每天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早就已经习惯了，是他们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你们给过我什么？仅仅几句话，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背叛他们？”

“他们没想让你活着。”

李成直视着申明，平静的说：“终归是要死，是他们给了我活路，这条命还给他们是应该的。”

申明看着李成沉默了下来，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有些无言以对，李成从小就生活在苦难中，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人给过他温暖，能够生存下去，靠的是杀手组织的培养。正如李成说的，他凭什么让他背叛他们。

申明站起身，说：“好，我尊重你的选择。张松，送他去看守所，所以资料移交法院。”

李成平静无波的眼睛闪过惊讶，随即平静的说：“谢谢。”

李成的一句“谢谢”，让申明心里不是滋味。在李成看来，杀手组织给了他生存的希望，他就该把命还回去，这才是李成认为的解脱和救赎。申明这时终于明白，即便他说的再多，对于李成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废话而已。

申明让张松和张涛将李成送回了看守所，虽然他已经放弃审讯，但他也有责任保证李成的安全，因为他即便活不了，也应该由法律来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