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露从今夜白(十一)
李白也不见脸红,大大方方的承认道:“确实啊,这三年一晃而过,滋味那是十分的难受啊。”
崔宗之比不过李白的脸皮,哭笑不得的闭了嘴。
彭允在前面听见了,回头看李白,露出森冷的笑,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打其他的坏主意。
王维驱马走近,告诫李白道:“这人你千万要提防,杨洄那人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愚蠢的人比较好对付,这彭允隐藏的极深,谁知道昨日的事情不是他在背后挑起的?我看那李林甫也脱不了身,都是一丘之貉。”
李白笑着谢了,反而关心王维道:“摩诘何时离开长安?下次见面却不知是何时了。”
王维淡笑道:“三年后赶考,我必然还会再回来长安,倒是那时不知太白又身处何位了。”
李白摇了摇头,自嘲道:“我?说不定那时早已被赶出长安,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维道:“过几日离去就不和二位道别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日后有缘自会相聚。”
于是几人便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长安城就在不远处,李白脑子里都是许萱坐在灯下给他缝衣,偶尔抬头朝他温婉一笑的温存模样。
真想快点回家看到她。
其实仔细想来,也才分开了两日罢了,怎么好像已有月余不曾见面了呢?也不知她想不想自己......
胡思乱想着,便已跟随着入了长安,李隆基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句“朕甚欢心”,便让大家就地解散,各自回家了。
李白朝崔宗之王维二人道了别,便策马匆匆往家里赶,半路上又想自己出一趟门也没有给许萱带礼物,便又看向四周有没有好物件卖。
身后有人追上来,李白回头一看,却是李玙。
“没想到提前回来了,也不知能如此惊动父皇的人是谁,不过我知道现在父皇无暇□□,若是太白有空,可到本王府中小坐一会儿。本王有些不懂的问题,还想向太白请教。”
李白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但是碍于李玙的身份,又不好直说。
“忠王过誉了,白不过也是一后生耳,尚有许多未知未解,如何能为忠王解惑答疑呢。”
李玙看出他的犹豫,倒也不勉强,体贴道:“若是太白现在有要紧事便去忙罢,我这里倒不着急,太白何时有空,只管过来便是。”
说完,也不给李白答话的机会,转身离去了。
最近这李玙似乎有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意味,莫不是觉得太子如今已不成气候,寿王也好景不长,遂开始蠢蠢欲动了?可是他又没有表现的十分功利,更没有和太子寿王起争执,倒真像个爱慕才华的闲散人呢。
不过倒是合了李白的意,他急忙往家里赶去,生怕在半路再遇见个什么人,那么回家之路可是遥遥不知期了。
许萱刚收到家中的回信,磨了墨准备回一封,便听见外面喧哗的声音,她奇怪的走出去,便见暮雪慌慌张张的跑来,一边喊道:“李郎回来了!”
许萱惊讶过后不禁好笑,不过才走了两日,这全府上下也太热情了些,又不是许久未见了。
见李白朝自己走来,她还淡定的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至少要去七日,听说圣人最好狩猎,这次......”
也不管周围还有多少人看着了,李白上前将许萱抱在怀内,在她耳边委屈的小声道:“你竟然都不想我,竟然还嫌我走的时间短了,我却觉得走了有两个月未曾见娘子,思念如狂,夜不能寐。”
当着这么多人,许萱不好意思的将李白推开,然后拉着他进了屋里,关上门,这才认真的打量他:“好像也没有瘦,不过才两日,让我猜猜,可是在外受委屈了?”
李白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逞强道:“谁敢给我委屈受,娘子莫要乱想,为夫就是单纯的想娘子,更想娘子做的小吃酿的小酒。”
许萱便笑着将柜子里的酒拿出来给他,见他像是饿狼一般打开猛喝了几大口,开心的大声道:“好酒!果然还是家里的酒最好喝!”
许萱却道:“敢给李郎委屈受的,又能让李郎在意的,怕是只有圣人了罢?”
李白手中一顿,颓然的将酒放下,叹了口气:“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娘子,原来我在娘子面前这般明显么?”
在信任的人面前不设防,本就是理所应当的,李白在她面前开始逐渐的像一个孩子,说明她对他来说,真的是非常重要信任的人了。
“你是我的夫君,我了解你本就是应当的,圣人疑心重,饶是他再宠爱武惠妃,心里怕也是存着戒心的。你我与他们不同。”许萱道,“是不是因为你前两日去了太子府上的原因?”
李白暗叹红颜知己不过就是这般了,他不再强撑,坦承道:“没错,圣人以为我已经跟随了太子,便不再相信我了。”
圣人的不信任对于李白来说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对于许萱来说却无关紧要,即便是失去了信任,李隆基也没有要处置李白的心思,怕只怕某些看不惯李白的人在背后使绊子。
“今日突然回来,好像是因为长安城来了一位很重要的人,娘子可有听闻?”
许萱摇了摇头,她也是看见李白了才知道李隆基回来了。
“会是谁呢?”李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一张俊美的俏脸开始缓缓泛白。
许萱见状忙收了他的酒,道:“我让你给你准备热水,快洗去一身的灰尘,然后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休息,狩猎一定很累罢?”
李白从善如流,任由许萱摆弄自己,懒懒道:“我没有狩猎,就在林子里逛了一下,没什么意思,还惹了一鼻子的灰。”
许萱吩咐人抬了热水,李白坐进木桶里,她亲自拿帕子为他擦身,疑惑道:“什么灰?”
李白想了想,不太想回答,杨洄实在是年轻,仗着长宁公主和咸宜公主,开始恃宠而骄了,不过这样的人比较好拿捏,李隆基看着眼里也很放心。
“没什么,一点小事,只是没有给娘子带点稀罕玩意儿回来......”
许萱打断道:“我什么时候在乎那些了,说起来也都是性命,少杀些生总是好的,我也不喜欢吃那些东西,在我看来,猪肉鹿肉都是一个味道。”
李白笑了笑,好像确实如此,对他来说也都是下酒菜,没有什么不同。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记得之前娘子是不想我与太子有何瓜葛,可是从哪听了什么消息?”
许萱斟酌道:“我只是觉得,圣人应该会不喜欢有人效忠自己的儿子胜过自己,而且太子虽然还在储君之位,但圣人毕竟还年轻,以后的变数还很大......”
“娘子说的极是。”李白赞同道,“都道入局者迷旁观者清,果然如此,看来我以后要多听听娘子的意见了。”
许萱有些意外,笑道:“李郎也比之前变了许多。”
李白知道许萱是说他之前从不听妇人之言,听了也从不当回事,现在却是完全相反了。
“别人说的我自然要考虑再三,娘子哪能和寻常人相比,在白心中,娘子便是我的军师。”
许萱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溅出些许水花,笑道:“就会打趣我。”
李白却拉住她的手,往木桶里一带,氤氲的水汽后现出他朦胧的笑容,竟有几分的邪气:“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娘子委屈一下,陪我一同洗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