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哥。”厉可儿怯怯把人叫住,“她说了一句话。”
厉钊转过身。
厉可儿声音渐小,“她说,她也想知道,被偏爱的滋味。”
就这一句话,借他人之口,踩在厉钊心尖,快碎了。
—
倪旖开始不搭理人。
厉钊的一切联系,全部置若罔闻。敢情儿他是天王老子,是非黑白都任他拿捏了是吗。
倪旖不信这个邪。
厉钊起先,还维持一贯的简单粗暴。他的手机号,倪旖已经拉黑了。换陌生人的,倪旖也不接。没辙,厉钊直接找到一个澄澜实业最大的客户之一,用客户的手机给倪旖打电话。
倪旖接得飞快,语气甜腻亲和:“陈总。”
厉钊冷声:“叫厉总。”
倪旖服气到无言以对。
一时沉默,静得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在交织流窜。倪旖猜,一定是厉钊耐不住先开口,并且绝无好语气。或许还会用澄澜实业作为威胁。
这男人的疯批手段,她太了解。
倪旖甚至想好了怼回去的话,獠牙尖爪,也定不让他好过。
确实是厉钊先开口。
他说:“倪儿,我错了。”
倪旖怔然。
厉钊道歉了。
且只有身临其境的时候,她才发觉,这样的厉钊,像深海龇出来的海藻,一点点缠住她,以温柔之力,点点浸透。把她从隔岸观海的位置拉下,与之共沉沦。
倪旖忍着眼眶热意,平静问:“错了哪一次?”
一语双关地抛回去,然后挂断电话。
你既扰我心池,不让我安生。我也要搅风卷浪,让你慌阵脚,乱心神。
自此,厉钊的电话再也不打了。
厉可儿发现她哥回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并且倪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太诡异了。
她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问出口:“你,你是不是跟那个女,不,是嫂……姓倪的,分、分了?”
端着花茶的龚芸刚走到墙角,脚步一顿,多日忧心的面容,忽然起死回生了。花茶不送了,龚芸高兴折返。刚要下楼,就听厉可儿娇声大喊:“站住。”
“你是不是偷听我和我哥说话了!”厉可儿气急败坏,“我可告诉你,这个家,也就我爸拿你当回事,在我面前可别摆谱。”
龚芸赔笑脸。
厉可儿眼珠一转,“你以为倪旖和我哥分手了是吗?”
龚芸笑容不自在了些,但欢喜还是露出痕迹。
厉可儿换着胸,抬着下巴,“你只听了我那句,没听到我哥怎么答的吧。他说,分个屁。我永远只有这一个嫂子。”
龚芸脸色骇变。
厉可儿高傲道:“你猜我爸在你和我哥之间,选谁?可有点自知之明吧。”
手抖,茶具碎了一地,龚芸落魄而逃。
那是个很平常的周五。
倪旖刚准备开会,进会议室之前,她接到一个本地座机号打来的电话。
是医院。
龚芸自杀了。
—
倪旖开车过去。
私护病房的装潢如豪华酒店。如果不是监测设备和吊瓶架,会以为走错了地方。龚芸躺在病床上,闭着眼,脸色是苍白的。
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割腕。
倪旖坐在床边,背脊挺直,静静看着这个女人。这个和她有着血浓之情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永远这么决绝。
龚芸年近五十,但一张脸保养得宜,就算病中,也只是徒添娇柔,不见一丝丑态。她缓缓睁开眼,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睫毛微颤的频率,都如设计好似的我见犹怜。
龚芸看着倪旖,虚弱说:“宝儿,别怪妈妈对自己这么狠。”
倪旖:“你只对我狠。”
龚芸泪眼婆娑,“妈妈也是没办法,你还年轻,我没了你爸,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我也想要一个依靠。”
倪旖笑了笑,“我爸听了你这话,死不瞑目。他都过世快三年了,你让他安息吧。这里就我们母女两,犯不着立深情妈妈人设。没人领情,而我只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