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说家人想念,求得尸体,高价贿之,可悄悄运出宫城,然后我安排人在宫外接应,尽速送走。”
林萱点头,又快步出去,隔了一会儿拿了一叠银票进来,塞在江太医脉箱里道:“您先用着,别省钱,务使出宫之事万无一失。”
江太医也不推拒,只点头道:“事关重大,一旦泄露,牵连甚广,还请不要让外人知晓,只做她去世处理。”
林萱点头,又约定了第二日来复诊时便安排药,通消息,便匆匆离开去安排不提。
第二日,江太医又来,扶脉过后,悄悄对林萱点了点头,将一小瓶子药水悄悄递给了她,里头还有一张纸条。
林萱也悄悄将一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给了他,这是她熬了一夜反复思量前世防术后感染的所有措施,如剖腹时,所有器械均需一一放沸水煮过,大夫的衣服,病患的床褥被套均同样需沸水煮过,而且术后也要每天更换,脏了立刻更换,剖腹时的房屋必须多次洗刷保证清洁,并用热水烫洗地板和墙,以及剖腹后应服用何种药物预防发热,手术期间如何控制伤口使之创面最小,从哪里下刀,缝合伤口用羊肠线,甚至是手术刀的形状,都画了一幅图,事无巨细,凡是林萱能想到的,均一一列在上头,希望那奇僧能采纳。
林萱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困难重重,江太医走后,她打开纸张,看到上头写着:“晚三更”。
白天林萱便支使豆蔻服侍香附,自己又暗暗写了封信,连着几张银票用油纸细细包了,缝入一香袋,又恐被收尸的太监搜罗走,密密缝到了衣领处,到了晚间二更,便催促已是两日不曾合眼的豆蔻去歇息,在她茶水里头放了安神的药汁哄她喝了,只留着个小宫女服侍,自己又悄悄给香附服下了那药汁,给她换上自己缝好的衣裳,果不多时,香附便几无脉象呼吸,面青唇白,如死去一般。
她也不声张,悄悄儿地出去通知一小太监去报丧,三更到,果然来了几个太监,林萱暗暗拈了一个沉甸甸的金银锞香袋递给了为首的太监,轻轻说:“主仆一场,还望走得体面些,烦劳各位公公能将尸首稳妥体面儿的发送给家属。”说罢想起平日香附的稳妥体贴,这一走不知是死是活,只怕再无相见之日,眼圈便红了。
为首那太监谦卑地行了礼道:“娘娘心善,奴婢等自当遵从。”说毕便利落的叫后头的小太监抬了架子来,倒是稳妥的将香附抬上架子,覆上白布,一行人便脚步轻悄如幽灵一般的离开了。
次日天明,醒来的豆蔻得知香附已是香消玉殒,大哭了一场,林萱百般劝解,仍是恹恹不解,倒引得林萱伤怀前世,自己哭了几场,这身体本就多有不足,这几日七情内伤,惊吓过度,又饮食失节,疲惫不堪,竟真的发出了个大症候,头晕目眩,面色苍白,吓得豆蔻不敢再引小姐伤心,收了泪水又去请江太医来诊治。
江太医扶脉过程,对着林萱点了点头,做了个已送走的口型,林萱倒是安心了一半,却又担心那和尚治不好,重又悬心。江太医摇了摇头道:“情志损伤,伤及脏腑,耗损精气,令神魂不安,娘娘还需安心静养,我开几服药方,娘娘不可再忧心下去,否则便要折了福寿了。
”
林萱服了药,昏昏沉沉,想起自己还欠着《女则》百遍,这几日也无昭平帝一丝慰问,苦笑一通,原以为能平平安安做个金丝雀,谁料到不过是贵人手里的玩物,喜欢了就玩一玩,不喜欢了便忘却脑后,和前世又有什么不同。
钟粹宫内,昭平帝正和刚刚因产下皇长子有功而晋升的德妃一起逗弄粉嫩的皇长子,因德妃受惊产子时昭平帝不在身边,因此心怀愧疚,倒是每日下朝后都来看望下产后体虚的德妃以及皇长子,说笑一番用了晚膳后才走。一时之间,漱芳宫也是炙手可热的宫室,各方趋奉,倒都忘了前阵子正受宠的林昭仪了。
昭平帝看了一眼白嫩可爱的皇长子,虽是早产了十来日,却毫不显瘦弱,心中也实是喜爱,着实逗弄了一番,训勉了ru娘等需精心伺候,才走。
德妃恭送走昭平帝,满面春风地凝视着皇长子出神。
一旁红袖如何不知自己娘娘心情愉悦,少不得奉承道:“皇上真是体贴娘娘,因娘娘体虚,一再嘱咐莫送了,六宫粉黛,哪一个有娘娘这样大的福气,生下皇长子,又得皇上如此顾念。”
德妃想起昭平帝方才的体贴温柔,也面泛桃花道:“皇上本就是个好的,还不是那起子小人,只知一味媚上邀宠,果然让太后嫌恶了,可惜还是罚得太轻了,依我说,就该一杯酒赐死了才是。”声音转厉,面上也浮起戾气。
红袖看了不免心惊,又婉转劝道:“还是娘娘算无遗策,只是还是兵行险招,今后还须更顾念自己和小皇子的身体才好,莫要再拿自己身体去赌。”
德妃眉毛立起,转头张望了发现四下无人,才略放心,又厉声对她说道:“今后不可再提此事!”
红袖低头唯唯。
德妃目中闪过一线杀机,看到摇篮中的皇长子,到底按捺下来,且先为皇长子积点福,以后再找机会将她打发回家,让父兄给处置掉。
德妃轻轻抚摸着皇长子的脸蛋,才出生几天,面色红润粉嫩,听说生出来粉红的婴儿,长大后便肤色雪白,瞧其五官又神似昭平帝,也难怪无论太后还是昭平帝都对其万般宠爱犹自嫌不足,自己也母凭子贵,最近听阿爹说外头上门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对比之下,皇后挣命生下来了大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让自己后发先至,抢先产下皇长子。
德妃脸上露出了微笑,成大事不拘小节,这点点风险算什么,皇长子不是好好的?本来已是足月,不过是悄悄服下了点催产药,提前发动了而已,发作的时间刚刚好,让皇上和林昭仪微服出宫的事情大白于太后面前,太后雷霆震怒,皇后也吃了个瘪。
面上又出现了阴冷,那日接到宫外传来的消息,就震怒不已,昭平帝居然不顾龙体贵重,多次微服出宫,有时候带着皇后,有时候却带着林昭仪!这样不顾大体的常氏,有什么资格坐在皇后宝座上,不过是趁着太后病的时候,偷鸡摸狗而已,自己小小一副催产药下去,就让太后明辨奸邪,驱邪扶正,升了自己位份,从而得以正大光明的亲手抚养皇长子。
自己,才是最适合坐在那母仪天下的位子上,德妃面露得意之色,快了,皇后生不出,那小狐媚子得宠这么些日子也没怀上,显见是个没福的,她嗤之以鼻,本来还想她娘家无人,便是怀上了也好处置,如今倒是省了一番手脚,如今看来,必是要失宠的了,听说病得挺厉害,皇帝也彷如不闻,帝王之情,是可以依赖的么,从古到今,一身荣宠依赖于帝王的,皆没有什么好下场。德妃轻轻抚了抚鬓发,轻轻吻了下已甜甜睡着的皇儿,唯有自己掌握权力,爹爹牢牢控制住军权,阿兄在相位上稳稳呆着,自己与家族才能荣宠不衰,站在那荣耀的最高峰。
作者有话要说:
☆、24雁栖缘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