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待大势既定,本王必会厚赏于你。”
老黄门谢了又谢。
李承璋安排完老黄门之后,便急忙出宫。
兵变逼宫是件大事,他得赶紧回去与幕僚们筹划一番才是。
此事虽然事发突然,但对他并非全部不利——长公主手上虽然有兵权,但此时在宫中赴宴,身边跟的卫士并不多,只要他把控了宫门,长公主的命令便传不出去,再多的兵权,也就无用了。
他只需快刀斩乱麻平定宫中便可以了。
长公主一死,她的部下纵然有心为长公主报仇,但华京城易守难攻,他一边固守华京,一边派人收拢里间军队,军队中群龙无首,便是一团散沙,他逐个击破,便能坐享兵变逼宫后的登基为帝的胜利果实了。
李承璋这般想着,回到王府,迅速安排下去。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要依靠长公主撑腰,甚至依靠权臣崔莘海的傀儡太子了,现在的他,吸收了崔莘海的势力,又吸收了杨奇文的部下,早就有了发动兵变的实力。
府兵们听了李承璋的命令,连夜出府,奔向李承璋安排的地方待命。
是夜,皇城内火把四起,无数人高呼长公主毒杀天子,意图篡位。
禁卫军是天子亲卫,只忠心天子一人,长公主掌兵权摄政,天子尚且避长公主锋芒,他们不满此事多年,唯恐长公主再行兵变之举,夺去李泓的天子之位,故而对长公主多有防备。
这次长公主突然参加宫宴,让原本便防备她的禁卫军越发警惕起来,宫宴结束后,李泓便回了紫宸殿,再也没有出现。
紫宸殿是天子寝殿,只有极心腹的禁卫才能在此巡视,外面的禁卫军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以为李泓真的死于长公主之手,那等早就被李承璋收买了的宫门,再趁机散布各种谣言,说长公主毒杀天子之后,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准备将此事扣在禁卫军身上,说禁卫军伙同外人谋害天子。
外城禁卫军们听了,个个义愤填胸,被李承璋的府兵策反,跟着李承璋去攻打内城。
——事实上,外城的禁卫军也只能跟着李承璋的府兵攻打内城,李泓生死未卜,一旦长公主掌权,他们必死无疑,还不如追随李承璋,李承璋到底是李泓的儿子,也是原来的太子,父死子继,再正常不过。
李承璋一旦登基为帝,他们便是从龙之功,总好过等着一向与他们不睦的长公主清算来得便宜。
追随李承璋府兵的禁卫军越来越多,承天门下,血流成河。
.........
此时的紫宸殿,李泓在殿内不住地走来走去。
崔元锐垂眸立在一旁。
李泓捋着胡须,叹了一声,道:“朕就不该留谢家女。”
凌虚子的那句话,是横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咽不下,更吐不出来——天命在谢不在李,谢家依旧主天下。
他当初忌惮程彦与长姐的势力,又见李承瑛与李承瑾与程彦交好,便有意抬举李承璋,留了谢诗蕴的性命,灌谢诗蕴一碗红花,让谢诗蕴留在李承璋身边。
他以为这样,哪怕李承璋日后登基,谢诗蕴没有任何子嗣,终其一生,也只能做一个李承璋后宫里一个宠妃,而影响不了任何朝政。
可现在看来,到底是他错了。
又或者说,他低估了谢诗蕴的心思手段,与李承璋对程彦其实有情的事实。
谢诗蕴找了一个与程彦七八分相似的女子,送到李承璋榻上,李承璋颇为宠爱那个女子,甚至给那个女子起了一个与程彦极其相似的名字——燕儿。
燕儿夜夜陪伴李承璋,如今已有一个月的身孕,被李承璋金屋藏娇似的养着,若不是被崔元锐偶然察觉,只怕他现在都不知道。
这般荒唐的事情,对程彦是极大的侮辱,可燕儿到底有了身孕,又经院正把脉,说是怀的男胎,如此一来,也不好轻易处置燕儿。
李泓两下为难,终于明白了谢诗蕴的打算。
女子生子,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谢诗蕴多是打了去母留子的主意,自己养着燕儿的儿子,待李承璋登基,这个儿子便是李承璋的长子,抚养皇长子的谢诗蕴,身份自是与旁的宫妃不同。
待谢诗蕴地位稳固,待她不需要再借用李承璋当靠山,她便可以设计让李承璋崩天,自己行摄政之事,为谢家翻案,打压李姓皇室子孙。
这便是凌虚子的预言,天命在谢不在李。
幸好崔元锐发现得及时,将这件事燕儿怀孕的事情报了上来,事情尚未完全恶化,他倒也有扭转的余地。
李承璋尚且年轻,以后会有更多的子嗣,那个燕儿终究是个祸患,断然不能留,他斟酌再三,下了让崔元锐处决燕儿命令。
考虑到李承璋颇为喜欢这个燕儿,会夜闯皇宫为燕儿求情,李泓还调动了禁卫军,让禁卫军拦下李承璋,不让李承璋入宫,等时间长了,燕儿的事情淡去了,他再见李承璋,面上倒也好一点。
崔元锐听命而去,去王府捉拿燕儿,可是这一去,竟又让崔元锐发觉了更多的事情——李承璋竟然有意谋逆。
他待李承璋这般好,上次李承璋兵变逼宫,他非但没有追究李承璋的罪责,反而再度启用李承璋,并且动了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李承璋的念头,他这般行事,李承璋竟然仍嫌不足?
现在便要弑君逼宫?!
李泓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用心头血生生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长姐何在?”
李泓问道:“此事她可知晓?”
他总是在危难关头想起长姐,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长姐都会护着他。
如同当年一般,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兵变捧他登基。
崔元锐道:“长公主歇在了太后殿中。”
“因此事牵扯四王爷谋反,臣不敢善专,只告诉了陛下一人,长公主那里,应是没有任何消息。”
李泓道:“快去派人通知长姐。”
“不,”李泓整了整衣冠,又道:“朕亲自去。”
崔元锐眉头微动,余光扫了眼有些慌乱的天子,好意提醒道:“陛下,长公主此番是为赴宴,身边并无太多卫士跟随。”
言外之意,便是长公主知道了也没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长公主总不可能以一敌万,抗住李承璋逼宫的府兵。
更何况,眼下李承璋打出的这种旗号,让长公主也不好来紫宸殿——长公主毒杀李泓,李泓无事若好,若是真有事,长公主纵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最好的办法,是让长公主仍留在丁太后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