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 135 章

昔日的耻辱，烈火焚身。慕容替亲自披甲上阵，单臂挥剑，悍猛无比。他率着军队四面围合，仇人展开凶狠的攻击。羯帝受伤，在亲信的保护之下，终于杀重围，但在次逃跑的路上，终于还是没能躲得过来自慕容替的近乎疯狂般的追杀，被弓箭射下马背。

捉住夏帝之后，慕容替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亲手执刀，一刀刀地凌迟，慢慢地折磨，等仇人最后只剩一口气，才命骑兵以马阵来回践踏，直到尸身被钉着铁掌的马蹄踩成血糜，连骨头都碎裂得成渣滓，嵌入泥里，地上看不到人形，只剩下一滩肮脏而模糊的血迹，这才终于罢手。

慕容喆赶到的时候，见自己的兄立在一旁，僵硬的脸庞之上，溅满一滴滴的血。视线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滩东西，那双紫色眼眸中射的阴狠的目光，连见，也觉有些心惊肉跳。

匆匆赶到兄的身边，告诉他一个消息：“阿兄，叔父已经领兵进入高凉，放任士兵屠城庆功……”

慕容西自然也是个狠人。但和一般鲜卑人不同的是，他从年轻时起，便受到很深的汉化。和族中那些每攻下一处，动辄烧杀劫掠的族人不同，这回攻下高凉，从他本心来说，并不想如此行事。但考虑到此前战况很是艰难，北燕士兵攻下这座城池，付不小的代价，攻破后，军中垂涎高凉的富庶，纷纷要求按照惯例，给予捞取处的机会。

慕容西原本不想答应，但见族人和将领都杀红眼，群情激动，考虑到还有洛阳要，政权也未稳固，倘若不给他些实实在在的处，怕会引发自己的不满，不利于军队日后的效命，于是答应下来，允许士兵庆祝三日。

所谓“庆祝”，就是放任士兵在城中劫掠□□。杀成年的汉人，包括异族男子，奸他的女子，以便日后鲜卑人的统治，尽可能地清洗血统。

这是从大虞南迁之后，占领中原的胡族政权在立国之前，都会做的一件事情，人人司空见惯。

所以，这也不是慕容喆要说的重点。

重点是，看眼地上那滩肉泥。

“阿兄，你难道忘记，叔父先前叮嘱过的，要你留下羯帝命，擒带去见他？”

就是担心兄会忍不住杀仇人，这才赶过来。

没想到还是迟一步。

的神色里，流露无限的担忧之色。

慕容替面无表情，将手中那柄染满血的匕首投插到地上的那滩烂泥里，才慢慢地转过那张溅满血的脸，目光闪烁，淡淡地道：“你还不明白吗？他明知我和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还允我来追捕。我杀与不杀，又有何异？杀他，固然抗命。若不杀他，则是百般隐忍，心机深沉。你是个聪明人，倘若你是他，你希望我杀还是不杀？”

慕容喆略一思索，便回过神儿。

倘若是叔父慕容西，自然宁愿看到一个只凭冲动贸然行事的慕容替，也不愿身边留着一个连如此奇耻大辱都能隐忍的人。

哪一种人更危险，一目然。

眼睛一亮，松口气，欣然道：“我明白。阿兄你做得！”

盯一眼地上那滩早看不人形的布满马蹄印的肉泥，恨恨地啐一口唾沫：“可惜我来晚，否则倒可以亲手补上几刀！”

慕容替艰难地抬起左臂，用衣袖慢慢地抹去面上的血滴，动作显得十分吃力。

自从这条胳膊废之后，一些日常之事，譬如方才类似于这种擦拭脸上血痕的动作，原本分明可以用右手轻而易举地完成，但他却一直习惯地用这只废臂。

慕容喆一开始不知道他何如此。

但现在，慢慢开始有些猜来。

兄大约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是谁，废他的这条胳膊。

那个男子，如今已经成南朝的大司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取威定功，位高权重。

下识地转头，看眼遥远的南方，眼底掠过一缕复杂的神色，沉默下来。

慕容替慢慢地放下那条胳膊，淡淡地道：“回吧。公主被你接来这么久，如今也该露面，叫叔父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