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这是难描述的一种直觉。
就连昨夜在床上，他先前在义成给她的感觉，也完全，他甚至有点弄痛她。
此刻她更是担心。
方才的这一幕，恐怕会叫他对世家愈发有所隔阂。见他送自己进了屋，便嘱她歇息，说还有事，接着就要出去了，忍住叫住他，抱住了他的胳膊。
“郎君，你千万要介意这些人。”
她解释说。
“士族里，也并非全都如陆焕之这样的。便如陆兄，他二人虽是兄弟，他却绝是如此蛮横无礼之人。你莫再放心上了，好好？”
她说完，仰面望他。
李穆微微低头，望着她凝视着自己的充满担忧的一双美眸，片刻后，将她身子轻轻拥入怀中。
“我知道。阿弥，方才还要多谢你替我解围。我无事的，你放心吧。”
他面带微笑，语调温柔，叫洛神终于放下了心。
李穆抱着她，温存了片刻，柔声道：“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回来再陪你，好好？”
这才是他归京的第二天，早上刚受了封，洛神知他必会有多的事，立刻点头。
李穆一笑，亲了亲她，转身而去。
……
陆焕之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中，逃也似地上了牛车，放下挡帘，遮得密透风。
虽看到外头了，却仿佛仍能感到无数的讥嘲目光，似利剑一般向着自己射来，立刻命人驱车离去。
他又羞又惭，又恼又恨，又带了几分伤心，回陆家，叫下人出城。到了城外，自己又独自骑马，狂奔了一阵，到了一荒僻无人之地，下马，拔剑在手，红着双眼，胡乱劈杀着路边的荒树野草。
他恨洛神，他一直暗中恋慕的这女子。
他是更恨李穆。但将她从身边夺走，还花言巧语蒙蔽于她，叫她竟为了如此一个卑下之人，忘了她自己的出身，更是记当年自己的情谊，当着路人之面，叫他如此难堪。
一时之间，那些被他砍削得漫天纷飞的草叶树皮，仿佛都化为了他痛恨的那个人的影子。
他咬牙切齿，砍得愈发劲，连手背手指被锋利木屑划破，鲜血四溅，也毫无痛感，是停地砍，砍得几近疯狂之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陆公子，你这般砍杀，又有何用？便是砍尽了这一片荒林，非但能伤敌分毫，倘若叫人知道，反惹来讥笑！”
陆焕之吃了一惊，猛地回头，看见新安王萧道承知何时，竟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也知已经站了多久，唇边噙着笑意，道目光，投向自己。
陆家萧道承，一向无多往来。
他蓦然停下，瞪着萧道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猛地收剑，步离去。
“陆公子，我知你所恨是为何人。瞒你说，我那人，亦是有些私怨。惜，他有峤帝后的宠信，又借夺取长安之功，势力扶摇直上。你陆家便是攻下洛阳，回来后，树招风，过更遭陛下猜忌而已。那人却，借着峤，树乘凉。日后，怕你我，全都要被他踩在脚底，得翻身。”
陆焕之停住脚步，片刻后，慢慢地转头，喘道：“你何意？”
萧道承朝他走来。
“你兄长固然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我却一直认为，你也是差。孤王才，如今也算被陛下差用。别的事没有，必要之时，通个消息，还是能做到的。你若瞧得上我，往后，咱们多些往来，也是无妨。”
“陆二公子，你意下如何？”
他朝盯着自己的陆焕之，露出笑脸。
……
是夜，为庆长安，皇帝于华林园设御宴。头号功臣李穆自然在座，其余文武臣，亦纷纷陪列。歌舞升平，君臣尽欢。次日，皇帝宿醉未醒，朝会临时散了。峤率众臣去往台城衙署做事。萧道承借修缮后宫几处殿宇，商议削减度支之，求见皇后。
雍容依旧在前次的太初宫见他。说完修缮宫殿之事，左右皆退。
“皇后，你猜，昨日叫我遇见了何事？”
等雍容答，萧道承靠了些过去，压低声，说了一遍。
雍容惊讶：“什么？陆焕之手上有阿弥从前寄给陆柬之的琴谱？”
“错。还是她嫁了李穆之后亲笔所书。”萧道承面带微微得色。
“昨日恰好叫我遇到陆焕之当街羞辱李穆，却反被你阿妹数落之事。我见他心怀恨意，便尾随跟了上去。来瞧瞧，有无利用之处，没有到，竟被我钓出了鱼。陆焕之忌惮他兄长，敢贸然行事，被我三言语便给激怒了，答应叫人四处散发。”
他笑，“等着瞧吧，过几日，满建康的人，都将有幸，听到李穆之妻谱给陆家长公子的琴曲。”
“一个是战无胜，刚夺西京，天下无人知的骠骑将军，一个是正攻伐东都，风流倜傥的士族公子。你说，这是是有趣至极？”
雍容的脸色是难看：“你给我立刻出宫，去告诉陆焕之，许他如此行事！”
新安王愣住，盯了雍容一眼，惊讶地道：“你怎的了？莫是因她是你阿妹，你便忍动手了？”
雍容语。
萧道承笑了。“你是个聪人，我为何如此安排，难道你知道？”
“皇权兴，我萧室南渡以来，受制门阀，形傀儡，这种苦楚，难道你也永世得摆脱？陛下登基，第一要务，当是铲除门阀，叫他们从今往后，再无力干涉朝政！有重用自己人，那些靠着陛下提拔上位的，才能对陛下，对皇后，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皇后你先借家打压许陆。许泌陆光，却也是坐以待毙之辈，如今联军北伐，势头正猛，万一攻下洛阳，陛下未必能够迁回东都掌控故土，但门阀之势，却必定再，到时候，谁还能替你压制？如此天赐良机，但能叫陆家峤、李穆彼此加深仇恨，更能借机打压李穆。鹬蚌争，渔翁得利。你真的愿？”
“你必也知道，李穆人还没回建康，满街的民众，便对他交口称赞。今日，我更是亲耳听到人传他是上天所派，武曲星转世，要救我虞于水火。民望至此，皇后就丝毫感惊悚？”
“皇后姐妹情深，就当臣没说。臣遵旨，这就去叫陆焕之收手！”
他冲雍容下拜，行了个告退之礼。
“站住！”
他行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雍容的声音，停住脚步，回头。
“皇后若允许，臣便照原计划行事了。”
雍容慢慢走到一尊人的鹤形烛台之前，盯着上头那盏白日也燃点着的儿臂粗的巨烛，半晌，抬一手，手心压盖而下，覆着，灭了烛火。
“事情做得干净点。”
她捏着被烛火烛油灼痛的手，慢慢地转身，盯着萧道承，淡淡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第二章，关于太子的年龄描述我修了下，从六岁改成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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