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高胤在刺史府的那间前堂里等了良久，终于听到了来的脚步之声。

李穆带阿妹，总算是现身了。

面对他的不快，李穆若无其事，面带容地寒暄，态度客气而恭敬。

仿佛昨夜根本就没发生过强行带走阿妹，还将他关在城之外的那段不愉快经历。

这便罢了，叫高胤更加意外的，还是他的阿妹。

她和昨日，竟也判若两。

随李穆进来，跨过那扇槛，李穆伸手扶她，她就让他牵。

随后又站在李穆的身边，距离靠得很近。

李穆为姗姗来迟让他久等而致歉，她仿佛含羞，低下了头，面颊之上，隐隐可见飞上的一片红晕。

方才来之前，一大清早，李穆到底对她做过什么，一猜就知。

叫高胤忍不住有点生气。

当高胤强压不满，转向她，问她要不要随己回建康，她终于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眼她身边的男子，随即用愧疚、又含几分祈求的目光，低声说：“大兄，劳烦回去，可否转告一声阿耶阿娘，夫妇本为一体，留下了……”

“请他们放心，在这里，一切会很好的！”

仿佛为了说服大兄，她又用郑重的语气，强调了一句。

高胤望不过才一夜，便态度大变的阿妹，半晌，将视线慢慢转回到她身边的那男子身上，盯他。

李穆面带微，道：“有劳大兄了。回去之后，请将昨夜那信转交岳父。”

高胤沉默了片刻，终于道：“也好。这就回了。往后己要保重，若有事，记得随传信。”

他这话，是对洛神说的。

洛神起先有点担心大兄会坚持执行阿耶的意，定将己随他回去。

此刻听他改了，顿松了一气。

松气之余，心里又感到有点愧疚。

“大兄，叫空走了一趟……”

她唤了声高胤。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停住了。

高胤一，柔声安慰道：“无妨，莫多想。既决定留下，过来，亲眼见过了此地，心里有数，等回去之后，也能向伯父伯母交一番了。”

洛神点头，眼圈微微红了。

她真的何其有幸，生而在世，不但得遇如意郎君，更能得到父母兄长多年如同一日的如此呵护。

高胤又交待了一番樊成和阿菊等，道回去后，便叫他们返城。

交完毕，他最后看了眼李穆，目光复杂，转身而去。

……

高胤回到宿营地，向一直等待的樊成和阿菊交了一声，吩咐折回去，继续跟随洛神留在义成。

阿菊不用说，很是欢喜，连樊成仿佛也是松了气。

高胤转头，看了眼高桓昨夜睡的那顶帐篷，见还立在那里，孤零零一只，很是突兀，道：“六郎还未起身？”

阿菊道：“方才去帐瞧了一眼，六郎君还在睡。想是昨日实在乏了。见他还睡，便没叫他。”

高胤皱了皱眉，转身己过去，到了帐前，一把掀开帐，走了进去，道：“六郎，起来了！”

他唤了几声，见高桓还蒙头盖脑地缩在被下，一动不动，上去一把撩开，目瞪呆。

被下哪里有？

分不过塞了一堆他的衣物，作形隆起状，瞒眼目而已。

高胤回过神儿来，大怒，知他必是趁昨夜旁睡，躲过值夜守卫的眼睛跑了。

转身正要再追回去，忽然看到枕下被下露出一纸，似是所留之信，拿起，看了一遍。

高桓信上说，他来此一些日，亲眼目睹了北地兵凶，流民之困，身为高氏子弟，回顾从前生涯，只知富贵享乐，素餐尸位，羞愧不已。大丈夫当志存高远。他要跟从李穆，做伯父从前未竟之事，北伐中原，驱走胡虏，光复两都，希望大兄能成全于他，叩拜顿首。

一番话语，竟也写得慷慨激昂，充满了年的方刚血气和勃勃雄心。

高胤持信，脸上的怒气，渐渐地消退，终于收起信，走了出去。

樊成已经整好了，问是否立刻道附近野地寻找。六郎君既是想留在义成，想必也不会跑远。

高胤立在道旁，环顾了一圈四野：“罢了，他既执意要留，也随他吧。”

樊成应是。

这一趟，他是空走了来回，非但连阿妹没带回去，最后连六弟，也了他，让他留下了。

但好在还有一封李穆的信，料他在信里对伯父应是有所言，回去了，也不至于完全无法交。

高胤沉吟了片刻，便命己的随从预备行装，原路南归。

他一路疾行，大半月后，这一日，终于抵达建康，入城，稍作整歇，便持了李穆之信，径直去寻高峤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