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李穆附耳，嘱了洛神一声勿怕，将她从怀里放下，又命高桓领人，将她迅速带回营房中央加以保护，这才道：“我来数月，早听闻仇池侯氏有人精通驱兽，豢养猛兽作战助阵。今夜来袭者，想必便是侯氏之人了！”

侯氏亦属羯人，曾追随北夏与大虞为敌。

樊成看了眼营房四周，一圈幽幽红目，已能听到兽群发出的低沉咆哮之声，知今夜怕是要干一场硬仗了，脸色异常凝重。

“走兽惧火，再如何听人驱策，遇火也是不敢造次。速叫人点火！”

樊成被一语提醒，立刻下令，命士兵拆帐篷点火。

很快，营房周围，便点起了簇簇篝火。

兽群原本正包围逼近，忽然看见头亮起一堵火光，停原地，不安地走动，发出阵阵吼声。

那哨声似带恼怒，陡然尖利。

兽群仿佛惧怕，渐渐又围拢了起来，咆哮着，朝着营房慢慢逼近。

逼到只剩来丈距之时，终究忌惮火光，任那哨声再如何驱策，亦是不敢扑入，只是愈发躁动，不断地怒吼。

外围侍卫，已能闻到腥风阵阵，个个脸色凝重，如临大敌，慢慢地收拢一起，以便兽群扑入之时，能做出有效的反杀。

李穆转过身，眺望远处那阵幽幽哨声的来源方向，片刻后，以羯语放声啸道：“我乃义成刺史李穆！你是侯定何人？我来后，与侯定井水不犯河水，尔等为何驱兽来攻击？”

声线雄浑厚重，随着夜风，远远传送出。

哨声停了。

片刻后，伴着远处一阵地动般的马蹄之声，荒野尽头的暗夜里，潮水般地涌出来数百羯骑，当一个二五六年岁的男子，辫发皮袍，高坐马上，睁大眼睛，似观望方，借着火光，见虎豹包围中间的一块坡地之上，迎风立了一个汉人男子，知便是方才喊话之人，不禁高声道：“你是李穆？真没冒充？”

李穆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李穆，你何人？”

人名侯离，仇池王侯定的长子。

数月之，从李穆领两千士兵来，奉南朝皇帝旨意，领义成刺史之职开始，侯离便派人不断地刺探。早就想出兵，趁对手未立稳手脚，将干翻地。只是碍于侯定之命，不敢贸然进攻。

今日得到探报，说一队数百南朝打扮的人出了义成，似要南归。士兵盔甲鲜亮，行装齐备，护着中间几辆马车，里头似是女子，如何还忍得住，便筹谋了这个计划，打算实施夜袭，一是得战利品和俘虏，二来，想借机挑衅李穆。

李穆之名，因巴郡一战，天下皆知。侯离早就想会会了，没有想到，今夜如凑巧，误打正着，竟叫将李穆困了地。

想到若是能将捉住，或是杀死，必将名扬天下，不禁狂喜，哈哈大笑：“李穆！你们汉人有句话，踏破铁鞋，得来不费功夫。今夜是你撞上来的，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命身边那几个驱兽人驱赶虎豹入营，又命带来的数百□□手尾随兽群，将营地团团包围。

一声令下，箭簇齐飞。

樊成命手下排盾，再以箭阵反击。

训练有素的一群精兵，齐心协，终于遏住了羯人的攻势。

只是好景不长。周围火墙火势，渐渐开始减弱，供燃烧的帐篷，却又拆得差不多了。

双方箭阵稍停，驱兽师便又驱赶虎豹来袭。

侍卫放箭阻挡，虽有虎豹中箭，但于身躯庞大，皮厚筋粗的野兽来说，除非射中命门，否则即便即便中箭，也无多大的杀伤之，身上疼痛，反愈发激出兽性。

没片刻，便有一头受伤豹子发狂，竟从一处火墙熄灭了的口子里扑入。

樊成怒吼一声，拔刀上，和士兵将那豹子团团围住，合杀死。

这边才解决完，耳畔听那哨声愈发尖利。剩余虎豹，一只只红着眼睛，火势变得越来越小的火墙之外来回奔窜，咆哮不断。

一旦火墙熄灭，即便不考虑那数百羯人的攻势，便是这几头发狂猛兽扑入，今夜怕也是难以身退。

樊成咬牙，转向李穆道：“李刺史，今夜怕是不能善终了。我带兄弟们掩护，给你断下后路，劳烦你将小娘子带走。她若有所损伤，我等便是万死，也难逃其罪！”

李穆恍若未闻，两道目光，投向兽群包围之外那侯离的方向，片刻后，回头打了个呼哨。

的那匹乌骓，飞驰来。

李穆转头，对面露困惑之色的樊成说道：“你务必给我护好夫人！等我出去，以箭阵掩护我出兽群。我去将那羯人抓来！”

樊成吃了一惊。

倘若能将那个侯离制住，这绝死困境，然消解。

但以一人一马，先不说如何从几百人的包围里抓人，便是冲出这道兽围，也是困难重重。

“李刺史——”

樊成有些迟疑。

“照我吩咐便是。”

李穆道了一句。

的语气，并不见分的威严。

但话语和神色间的那种不容置疑之，却是当头来。

樊成顿时想起传言，李穆曾单枪匹马，从临川王叛军的千军万马里救回高桓。

沉默了，颔首称是。

李穆负剑于背，又从一个侍卫手中要来一根熟铜铁棍，随即来到乌骓近旁，亲昵地抚了抚它的耳朵，随即撕下衣角，将乌骓双眼蒙住，跃上了马背，喝了一声，驱马便踏过了火墙，朝着兽群去。

樊成知举成败，关系到和几百手下今夜的生死性命，何敢有有丝毫松懈，早调集好了弓箭手，一俟策马冲向兽群，一声令下，士兵便朝兽群齐齐放箭。

李穆稳稳坐于马背，以双腿量驱策着蒙了眼的乌骓直奔向。

才靠近兽群，一虎一豹，咆哮着左右扑来，被重重一棍扫开。

伴着两声痛苦的呜鸣之声，虎豹身躯飞了出去，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方停了下来。

才扫开起头两只，又扑来两只，亦被扫荡去，策马朝着一侧缓坡疾驰去。

马蹄声中，后左右，迅速追围上来了来头虎豹，吼声震天。

李穆夹紧马腹，速冲上坡顶，上顶的那一刹那，猛地提缰，一声长啸，借方才的速冲和地势之高，驱策着乌骓四蹄飞起，宛若一匹天马，驮着从面正扑来的兽群头上腾空过，飞出了数丈远，这才落了地上。

时，兽群已被丢身后。

离那侯离，距离不过数丈开外了。

就乌骓嘶鸣，四蹄落地的刹那，李穆一个飞身，顺势便从马头上滚落下地。

方才那一幕，将侯离和近旁之人，看得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来，又见一团黑影朝着的方向疾奔来，迅如闪电。

终于反应过来，胆寒发竖，却是迟了。

李穆已至侯离马，背后长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