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晋江

程霁川猛地把手边的文件推开，站起来。窗外的夜景很璀璨，映照在他眼底却没有什么暖意，黑得无底，倒有几分诡秘的潋滟。

苏玉和程峰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这个人一言不发伫立在落地窗前的模样，过于冰冷沉静，让人有些汗毛倒立的感觉。

程峰顿了顿，还是开口：“程总……”

像是这才发现他们，程霁川走回桌边，摸了眼镜戴上，语气和平时一般无二：“什么事？”

程峰：“是苏小姐要见您。”

程霁川本来低头整理这一沓文件，闻听此言，皱了皱眉，但还是按捺住了。

程峰明白了他的意思，略一躬身，转身出去，给了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

“大老远的过来，你有什么事情吗？”程霁川抬手示意她到沙发里坐下，等她落座后，自己也在她对面寻了个地方坐了。

私底下见他，苏玉都是很拘谨的，落座的时候，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我去给你倒茶。”她坐下又站起来了，到一边到了两杯水。

这样回来时，心境才平复了些。

面对面的时候，她才敢抬眼看对面人，但是一想到此行目的，还是有些打退堂鼓。

她老半天不开口，程霁川才抬头看她一眼，倒也没催促。不过，苏玉还是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心里不由更加紧张。

但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散落在桌底的一张照片，虽然只瞥见了一角，她还是心神巨震——

也就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她到底还是开口：“您看新闻了？”

程霁川原本低头批一份文件，闻音，手指就停住了。笔尖扎在纸上，洇了片蓝色的墨迹。

苏玉不由屏息。

他把笔和合上的文件丢到一边，换了个叠腿的姿势，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玉舔了舔唇，咬牙道：“您是真的喜欢柏小姐吗？”

程霁川盯着她，没有回答，反而笑了一下。

皮笑肉不笑那种。

苏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冒出来，开始后悔这趟过来自讨没趣。但是，她对他数十年的爱慕不是假的。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这个人变成这样。

“您认为我嫉妒她也好，别的也罢，我只想说，她不配。”苏玉一鼓作气，直截了当，“她如果喜欢你，就不会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对象还是……”

“哐”一声——是对面人砸了手里的玻璃杯。

茶几上都被砸出了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还有一些玻璃渣擦到了他的手，指尖沁出了一点血迹。

这个人却面无表情，脸色跟窗外的月色一样惨白，毫无温度。

苏玉大气不敢出，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程霁川缓缓站起来，就这么看着她：“苏玉，我今天的心情真的不怎么样，我建议你马上滚。”

苏玉忘记自己是怎么逃出他的办公室的。

慌不择路在走廊里跑时，她不小心跑掉了一只高跟鞋，进了电梯，一顿猛按……冷静下来后，仍觉得不可思议。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程霁川。

他总是从容不迫的，任何事情都能很好地应对，像一台精密测量的仪器，各方面稳定而快速地运转着，但也缺少了几分人情味，永远那么高不可攀。

这还是苏玉第一次看他这么控制不了情绪的样子。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每次看着那个女孩子时，眼底那种化不开的温柔。

哪怕再自欺欺人，也不能骗自己那还是原来那个冷静自持、从不为外物所动的他。

苏玉看着电梯里模糊的自己，老半晌没有动。

指甲都不自觉掐入了掌心。

可心底提不起一丝恨意，更多的，只是一种无力的酸涩感，像是心上绑了一颗石头，拖着她整个人不断朝深渊里坠去。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不是不喜欢笑。

……

之后的拍摄很顺利。裴嘉树也在后一天进组了。

原本，柏昕以为这一大帮关系错综复杂的人凑一块儿会比较尴尬，谁知，大家都是笑吟吟的，客客气气，半点儿腻歪没有。

而且，看得出，裴嘉树和舒南平的关系是真的不错，纯哥们儿那种。

私底下，裴嘉树也没有来骚扰她。

大家相安无事。

“裴前辈的演技是真好啊。”旁边，一个演十八番女配的小姑娘捧着脸，望着场中的某一处，感慨道，“长得也是没得挑。虽然知道他感情上是个渣渣，不过他是真敬业，魅力杠杠的。”

柏昕顺着她看着的方向望去。

裴嘉树坐在很角落的位置，虽然坐着，微微弓着腰，也能看出身材挺拔高大。他穿得很随意，浅灰色毛衣，白色裤子，双腿叠起，低头认真地翻看着压在膝盖上的剧本，不时拿钢笔圈划几下，手指修长。

身边小迷妹压抑着惊呼：“妈呀，真的好帅，人也很温和，跟我助理说话都那么有礼貌，完全不像是网上说的那样啊。你说，当年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人品和这方面并不冲突，娱乐圈很乱的，傻姑娘，虽然他私生活还算检点，也会潜小明星。”

“我的天，你听谁说的？”

“圈里都知道好不好？说你傻还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