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过对穆尔松而言,对漫画没兴趣的读者想法,也是一种宝贵的意见。「现在漫画内容很多元了,而且不乏想法正面、内容专业的,有时看它还能增广见闻呢。以前人认为看漫画会沉迷,以至于妨害学业,但现在社会还有网络、电视、电玩等多种娱乐,哪一项不会沉迷?」
「把责任全归咎于漫画也太沉重了。凡事只要适可而止就好,像我就从不阻止小东东看漫画,只要适合他的年纪,不要看到废寝忘食,我都可以接受。」
「你自己还不是画到废寝忘食!」她笑着戳了下他的头。
「我是为了全天下漫画迷的福祉在努力耶!否则世界上少了漫画多无聊啊?租书店也要全关起来了。」他得意地指着她手中的漫画,「你手上那一套,已经排行榜第一名半年了,可惜再一集就要结束。接下来,我要用更新的创意,占据另一个半年,而且还要参加日本漫画大赛,看能不能拿个大奖……」
「所以你接下来,要用恐怖漫画攻市场?」她盯着他手中的漫画,封面恐怖的鬼怪令她吞了口口水。
见她这种天真的可爱表情,他不禁心猿意马了起来。「好主意,画一套恐怖漫画,就形容男主角遇上了一个女鬼,女鬼原本是要吸取男主角精气的,但最后她爱上了他,男主角也爱上了她,于是在一个月夜风高的夜晚,男主角就这样把女鬼扑倒……」他翻个身,把她压在身下,还轻舔了口她柔嫩的颊,惹得她惊笑连连。
「你这个恶心鬼!这分明是抄袭『倩女幽魂』的情节,出恐怖漫画一定不会红啦……」
两人间的热度瞬间升高,她怕自己在他怀里会引诱他做出坏事,便笑着奋力将他推开。
「不然改画警察漫画如何?」他抓了抓下巴思索道,「有个警察抓到一名女惯窃,原本以为她死性不改,后来却发现她牵扯一个重大案件。在调查期间,两人迸出爱情的火花,于是在一个月夜风高的夜晚,警察就这样把女惯窃扑倒……」
他又翻了一个身,再把她困在身下,这次他更伸出贼手,在她身上大吃豆腐。
「来来来,警察临检……」
「你这个sè • láng!这根本不是警察,是变态啦!」因为他不断地碰触她的敏感部位,让她笑到不行,在挣扎半天后,终于气喘吁吁的逃出他的怀抱。
「这你也不喜欢?那……宫廷漫画如何?皇上的皇宫由皇后娘娘掌权,但他最宠爱的,却是一个叫曼曼的小女婢,有一天皇上因政事心烦意乱,不小心跑到曼曼的房间,于是在一个月黑——」
「在一个月夜风高的夜晚,皇上就这样把小女婢扑倒……」这回,换成她翻身,压在他身上,短暂的胜利令她笑不可抑,「你的男主角永远喜欢在月夜风高时做坏事,一点创意也没有。」
他顺势抱住她,「看来我最新的目标,就是画一套能让你喜欢的漫画。不如就画男主角是一个漫画家,爱上隔壁做面包的女主角,然后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她扑倒吧……」边说他边落下一连串的热吻。
卓巧曼由一开始的嬉笑打闹,最后也不由得享受这种两人相互依偎亲热的甜蜜感,两人在木制地板上滚来滚去,挑逗着彼此。
然而,就在穆尔松的大手自她的衣摆下方侵入,即将要更进一步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大响。
「是谁这么不识时务,在这时候打来?」他俯在她胸前,「我们继续,不要理他。」
「不要啦!说不定有什么急事找我。」卓巧曼也是面色潮红,但自制力比他强一些,马上推开他坐起身,径自去接起电话。
他无奈地望着她讲电话,发现她原本被他逗得轻松的表情渐渐变得若有所思,甚至在挂上电话后,还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他知道自己今天想让她放松心情的大业,功败垂成了。
「尔松……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她咬着下唇,一副很难启齿的样子。
「说吧。天塌下来我都顶着。」他自认为能够接受所有打击了,然而她接下来宣布的事,却又在两人之间引起一股fēng • bō。
「我决定……要去日本总公司研习了。」
穆尔松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还在浓情蜜意的调情,现在居然马上风云变色?
她说她要离开?她要去日本?!
「为什么?」他难以相信她擅自选择了分离,她将他放在哪里?「我以为我们感情已经很稳定了,你却决定去日本?」
「就是因为我们感情稳定了,所以我才会做这个决定。」她深吸口气,告诉他自己的心路历程。「之前我已经慎重考虑过去日本的事了。而这段日子以来,我看着小东东日渐进步,也看着你努力朝自己的梦想前进,所以我不能落在你们后面,我也要好好地加强自己。」
做出这个决定,她也很不舍,甚至偷偷哭了好几遍。可是她知道这次离开,不仅是对自我的提升,更是对两人感情的考验,若能过了这一关,她相信再没有任何事能破坏他们彼此的爱情。
「尔松,我也有我自己的梦想。」在他提及梦想时,眼中所散发的光芒她还记得,她也好想有那样的光芒,有那样的憧憬。「我想做个好面包师傅,让大家吃了我做的糕点后,都能开心的称赞好吃,甚至一吃再吃……」
「你做的面包已经很好吃了,为什么还要去日本?」她说的他都认为是借口,急得口气有些气急败坏。
「学习是无止境的。尔松,就如同我觉得你的漫画已经画得很好,但你还是会想要画出更好的作品给读者看一样。我也是。我也想做出更好吃的东西,分享给大家。」
「那我呢?小东东呢?你就这样丢下我们?」瞧她八风吹不动的,他只能搬出儿子,动之以情。
「小东东现在住在学校,很快就能适应我不在的事实。至于你,你这阵子不是把家里打理得很好吗?也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了。足见没有我,你也能好好照顾自己和小东东……」她早就已经全盘考量过了。
「我努力学做这些,是为了留下你,而不是为了让你放心离开!」好不容易追回她了,她却又说要走。之前她骤然离开的恐惧还存在心里,让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永远不知道你对我们父子有多重要!」
「这是两回事。」她叹口气,想不到他执拗起来,这么难沟通。「之前离开,是因为……因为心结与误会,但现在这些都解开了,只要我们爱得坚定,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我可以养你,你不必那么辛苦的当个面包师傅……」
「尔松,你这么说就太侮辱我的决心,也太轻蔑我的梦想了!」听见他的话,她脸一沉。
穆尔松也沉默了。她的态度那么坚定,让他的阻挡变得很无理。然而,她不是他,又怎么能体会他心里的惶恐?
「巧曼,因为你是那个离开的人,所以才可以说得这么简单,而且,这是第二次了……你不知道被留下来的人是多么的孤独、恐惧,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承受……」他缓缓的试着道出自己的心境,说完后,显得有些气虚。
她的离去,造成他那么大的阴影吗?她心里一揪,主动上前抱住他。「尔松,这次和那次不一样,你要我相信你的心意,我也要请你相信我爱你。而且,我爱得比你久、比你深,这次只是暂时的分离,我终究会回来的。」
「你会吗?但那要多久?我怎么都留不住你吗?和你隔着这么一大段距离真的很难受,何况我们才刚摸清楚彼此的心,不能再多相聚一会吗?」他也很想说服自己,但眼下确实无法接受。「老实告诉你,其实我在北部也有房子,但我却厚着脸皮硬要赖在你这里,就是因为我们父子已经离不开你了,你知道吗?」
原来他爱起来是那么浓烈,连片刻的分离都不愿意,可这样过度的依赖,真的好吗?
她也很舍不得离开他们父子,可是人生有太多的经历需要去体验,她不过是出国去历练一阵子罢了,并不是一去好几年呀!况且他自己的作品在国外也有贩售,说不定以后就会换他出国,更说不定,小东东长大后会决定出国留学……这么多的未知,他应该更有承受的勇气和预期心理吧。否则大家难道要一辈子黏在一起吗?
虽然去多久她也没想过,不过她会尽一切的努力,尽快回来。
「尔松,去日本的期限就在这个月底,我必须做出决定了。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我会后悔一辈子,请你接受我这一次的任性,好吗?」
一整天上班,卓巧曼都显得无精打采。
老板见她情绪低落,猜测她感情上的问题或许还没解决,为了避免影响她到日本与否的决定,索性早早放她回家。
难得有一次可以在天才刚黑就回到家,只是她打开家门时,却是一片寂静。
「尔松?尔松?」她对着无人的客厅唤了几声,又四处找了一圈,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当她无奈的经过穆尔松睡觉的地方时,赫然发现他的一些衣服和杂物全都不见了,连行李也全部消失。这个发现令她感到晕眩,差点连站都站不好。
他走了,连一声通知都没有的走了,他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抗议吗?他在生她的气……
卓巧曼突然丧失了力气,滑坐在木质地板上,脑海里一片空白,胸口甚至闷得想哭。
这就是……被丢下的感觉吗?
不管穆尔松的消失是不是要让她体验这种无助的窒息感,但她确确实实怕到了。难怪他好说歹说都不想让她去日本,原来被抛下的那一方,会感到这么的恐惧。
以前这间房子只有她,也是这么空洞,却从来没像此刻这样让她寂寞得想哭。她想去日本的想法,真是太自私了吗?她想追逐的梦想,是否已经成了奢望?
她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算想去找人、想去追他回来,却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在什么地方。
难道她还能学他找她时那样,像只无头苍蝇地瞎撞吗?
突然,原本漆黑一片的客厅里灯被开得大亮,令她一时不能适应,瞇起了眼。朦胧的目光中,她彷佛看到那个抛下她的男人,远远地向她走来。
她在做梦吗?他不是丢下她走了?
「巧曼?你在家为什么不开灯?」穆尔松没好气的问,脸上神情还是跟昨天一样难看。
「你……你回来了?」她不敢置信地摸了下他的脸,接着如释重负的露出像是要哭了的表情。「我以为你搬走了……」
「我是搬走了。」瞧她原本不对劲的神色,听到这话后更是变得铁青,他叹了口气,终于放缓了脸上的线条。「但是我又回来了。」
「你不是要丢下我吗?你不是想让我尝尝你曾体会过的恐惧……」她有些语无伦次,因为脑袋还没能转过来。
「怎么可能?我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怎么可能会故意让你去体会?」他轻捏了下她的脸,以示惩罚。「你不是要去日本了?我当然要搬走啊!我可没办法住在充满你气息、却没有你的地方。」
「你愿意让我去日本?」她的眼中终于出现一点光彩。
「当然,我可是挣扎很久,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才做出这个决定。」即使他还是有些舍不得及不甘心,但最后也只能化为无奈。「我的理智上知道你说的对,我不能自私的绑住你,不能总是让你协助我完成我的梦想,而让你牺牲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也应该支持你的梦想。」
他过去就是太忽视另一半的需求,只重视自己,才会搞砸了一段婚姻。这次他学乖了,懂得凡事退让一步,不只为自己想,也重视对方的想法,两人才能走得长久。
他手上提着一个很大的袋子,突然坐在她向前,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我帮你准备了两件大衣。接下来是冬天,日本纬度高、天气冷,你不要着凉了。还有这里是国际电话卡,你随时可以打电话回来给我。这一小袋是电脑视讯用的网路摄影机和麦克风,你想我和小东东的时候,记得和我们连线……」
听着他叨叨絮絮,卓巧曼的泪水忍不住浮上眼眶。以前她一起觉得自己爱得比他深、比他久,可事实上,他的爱和关心从这种简单琐碎的小事就可以看得出来,根本没什么高下分别。这当下,她感到被爱的自己好幸福。
「还有这个。」穆尔松深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锦盒,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看到里头精致高雅的小钻戒,凝聚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在他眼中,她落下的晶莹泪珠,比钻石更闪亮,更动人。
「我要先把你订下来。」他不由分说,有些强硬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手上,「不准你拿下来!免得小日本鬼子乘虚而入,知道吗?」
卓巧曼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想说她绝对不会拿下来,又想说她不可能移情别恋,然而什么话到了嘴边,全被激动的心情搅得说不出来。
她索性搂住他的脖子,深情地献上一吻。
带着泪水的吻有种感激奉献的味道,但穆尔松并没有猛烈的索求,而是像一缕清泉般,柔柔地、呵护地吻着她。他轻轻的捧着她的脸蛋,像捧着珍宝似的。
这一吻很清晰的传达了他对她的感情,就是这么的珍惜。
有过一次婚姻的他,对于情感更加的看重,所以只要他说出口,就一定是十分坚定的感情。
他会等着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