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声汪狗之呼吸·四十六之型·……
“请交给我吧。”巫女夕接过缘,正想带他进屋。忽地,她又对杀生丸说道,“如果放心的话,可以跟进来。”
她到底是巫女,是人类,而半妖是半妖。若是被大妖误会在救治时对半妖动了手脚,那么,恐怕整个村落都不会留下活口了。
如此,宁可置身在大妖的视线下治疗比较好。
杀生丸没回答,只是化作道光离开了,仿佛对后续没有任何兴趣。
妖气散去,夕松了口气。
她抱着缘进了屋子,将他放在草席上,开始用温和的灵力调理他的身体。吩咐身边的人端来水,取来草『药』,再进行第二重治疗。
“夕大人,这是……半妖?”
“半妖也会生病吗?”
“嗯。”夕告诫道,“要再喊‘半妖’,如果被那只大妖怪听见了,并不是好。”
“是。”
“也像生病。”夕探出手,摩挲着孩子额头的妖纹,“他是被伤到了……被界的力量,也被自己的力量。”
力量与力量的交融与激『荡』,已经超过了这个孩子在幼年时能承受的极限。
若是好生照顾,倒也至于生病。但看这孩子的模样,大抵是受了凉。幸,救治半妖算难,草『药』也能用得上。
夕沉下心,开始研磨草『药』,并朝『药』中注入灵力。
“兄长……”缘喃喃。
原来是兄弟吗?
“兄长,为什么?”缘蹙起眉头,神情略显痛苦,“岩胜兄长……”
是梦魇啊,夕的手盖上孩子的额头,将温和的灵力输入。而缘沉浮在梦境深处,像是跨过了生死的交界,被唤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知身在何处,却能清晰地听见岩胜的声音,也能看见幕幕熟悉陌生的影像。
他看见名鬼女轻弹三味,铿一声响,用血鬼术造出了座“无限城”。
它为异空间,能随着三味弦的节奏变幻位置,若是使用得,足以把鬼杀队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实正是如此,它分隔了鬼杀队的成员,让他们与上弦交手。水柱对上了上弦三,虫柱对上了上弦二,而会雷之呼吸的少年对上了他变鬼的师兄……
缘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他『摸』不到说出,只能循着点灵光飘向想去的方向。
许久之后,他在这座无限城里看见了岩胜……
红黑相间的大马尾,六只眼睛与佩刀。是他曾在血月下见过的模样,点没变。
此刻,他正狂肆地释放月之呼吸,用曾经斩杀恶鬼的日轮刀劈向鬼杀队的猎鬼者。
鲜血飞溅,火花四『射』,风之呼吸与岩之呼吸交错而过,两名实力强大的猎鬼者死死拦住岩胜,却到底敌过岩胜的反击。
论是刀术还是体术,他们终是相差岩胜太远。毕竟,岩胜曾是与他切磋最多的人……
“兄长,住手吧。”缘朝他伸出手,手却穿过了对方的身躯。
岩胜的长刀横过,即刻将另一名少年猎鬼者拦腰斩断,少年拼着身死也要诛灭恶鬼的信念,竟是死死握住了日轮刀,以半身之力将它捅进了岩胜的腹腔。
“休想!我会输的!”岩胜吼道,“除了他,没有人能让我输!”
“住手吧,兄长!”岩胜,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
缘想拦住他,想唤醒他,可惜他只能做个旁观者。他清楚这是梦还是真实,也明白为何回来到这里。
风柱和岩柱联手,在一场极致血腥的鏖战之中,砍下了岩胜的头颅。
可岩胜已不是被砍下头颅就会死去的鬼,月之呼吸的淬炼,让他的机体再度重生。断颈处新长出头颅,他释放了恶鬼的完整形态。
六只眼睛、满身獠牙、头生鬼角、背负刀刃。
他是实打实的刀之鬼,上弦一·黑死牟!
【多么可悲啊,兄长。】缘想起了世对岩胜说的话。
正如现在,他触不到『摸』不着,却还是以孩子的身躯张开双臂踮起脚,抱住了岩胜垂落的胳膊。
纵使对方听不见,他还是呼唤着:“兄长。”
恶鬼岩胜的身躯莫名停顿,他从刀刃上看见了自己丑陋的倒影,在这闪电般袭来的刀锋中,窥见了个小小的孩子。
他抱着他的手臂,白发金眸,头顶犬耳。已然是另一副模样,可孩子的眼神和额头的斑纹与缘完全相同。
瞳孔骤缩!
纵使相逢应识,但岩胜终是认出了错眼而过的双生弟弟。
“缘……”敢置信的声音。
“铿!”双刀落下的那秒,岩胜朝缘伸出了手,似是拥抱,像是推开。
刹那,血水喷涌。
只是这次,岩胜的恶鬼之躯没有复苏。他像是放弃了挣扎,点点化为灰烬。
数不清的碎片朝半空飞旋,『露』出了岩胜揣在怀里数百年的短笛。这是他曾经送给弟弟的礼物,也是他隐藏至深的唯一点人『性』。
【缘,我恨你。】
【缘,哥哥只是想变成你……】
【缘……回去吧,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
天旋地转,身魂归位。
躺在竹席上的缘猛地张开眼,定定地注视着陌生的木质房顶,有瞬的茫然。
鼻尖萦绕着『药』香,身上盖着被褥。有食物的味道传来,还有未散开的灵力气息。
这是哪里?
“你醒了。”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女子朝他走来,盘膝坐下,“感觉怎么样?”
缘正要起身,却被夕按了回去。巫女说道:“别『乱』动,好好休息吧。你的兄长将你放在这里,我得治好你。”
缘乖乖躺好,再抬手搭上额头。
看来,他生病了。
他居然会生病吗?
“饿吗,需要食物吗?”夕问道。
缘摇头:“谢谢,我饿。只是,我的兄长去了哪里?”
“敢问。”夕勾唇道,半妖的句“谢谢”彻底表明了亲近人类的立场,如此,她倒也需要太谨慎,“你的兄长看上去不好相处,为了整个村子,我可不敢多嘴。”
想到杀生丸的冰块脸和威胁『性』,缘陷入了沉默。
“抱歉……”
夕了,她『揉』了『揉』缘『毛』茸茸的脑袋:“记得把『药』喝了。”
说罢,她便出了。只留下碗黑乎乎的、知什么东西熬成的『药』汁,古怪的味道挑战着缘敏感的鼻子,让他有片刻的晕眩。
要喝吗?
他端起了『药』,小脸皱成团。纠结良久,他喝了口。
缘:……
他平静地放下碗,顽强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足袋踩着木屐,二话说往跑。这口『药』汁的威力,直接把他拖出了梦魇的余韵,只想发足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