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魄凤凰不如鸡

“哦？”杨老爷放下茶杯，用食指轻轻叩击着茶几，沉吟道：“难道他还真下定决心要自食其力了？

嘿，倒是小看了这小子的气性儿！我还道他熬不过三五日便会乖乖回来投降呢，想不到他居然要离开广元城！有趣！有趣！”

来宝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吩咐几个小厮将少爷带回来？”

杨老爷抿嘴思索一阵，缓缓摇头道：“不用。他倘若真有这样的打算，我又何必枉做小人？再说了，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儿，如果他此去能有所磨炼，以后，我也能更放心地将家业交到他手中。”

来宝点头，又问道：“那要不要暗中接济一下少爷，他现在可身无分文啊。”

杨老爷这次没有再思考，果断答道：“不必，雏鸟也终究要学会自己飞翔的。你让小厮们暗中盯着他就行。只要饿不死，就由他去吧。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能折腾出什么浪花儿来。下去吧！”

“是！”来宝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十八天后，红原县城城南十里左右的官道上。

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正步履维艰地向前行进着。

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广元城的杨大财主杨帆。

只见他右手拄着一根剥了皮的木棍，左手擎着一片已经被晒得干巴巴的荷叶。

细密的汗水从他额头不断渗出，很快便汇聚成黄豆大小，在重力的作用下，划过他已经变得略显黝黑的脸庞，最终滴落到泥土里，被热浪蒸腾得无影无踪。

火辣的太阳仍旧高悬头顶，脚下的泥土路面经过高温的连续炙烤，早已变得干燥异常。

被杨帆的鞋底一磨，便化成了一粒粒细微的尘土。

一辆马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呼啸的车轮卷起漫天尘土，扑在杨帆满是汗水的面庞上，将他变成一个大花脸。

“我靠！”

杨帆低声咒骂了一句，继续埋头赶路。

此刻的杨帆，早已没有了半点儿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蓬松且脏兮兮的头发，大花猫般的面庞，破旧而沾满灰尘的衣服。

那邋遢落魄的样子，就算说他是个流民都没人会有丝毫的怀疑。

从广元城到红原县城，原本步行十天左右的路程。

杨帆硬是走了十八天都还没有到达！

这倒不是因为他懒惰懈怠，而是他的身体确实太娇嫩了些，吃不消如此高强度的连续步行。

特别是他的脚！

在这一世，杨帆从一出生便衣食无忧。

倘若出远门，必然也是车马代步，何曾真正的长途跋涉过？

现在骤然进行如此高强度的连续行走，他的脚能吃得消才怪。

出发的第一天，他的脚上就被磨出了许多水泡。

这些水泡伤害性不大，疼痛感却极强！

虽然杨帆咬着牙坚持，可这速度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拖慢下来了。

换做平时，速度慢一点本也不打紧。

可是问题就在于，杨帆此次出行的盘缠十分有限，刚好仅能提供十天左右的基本花销。

速度一慢，在路途中花费的时间自然就延长了。

时间一长，钱就不够用了……

在出城后第十二天的下午，杨帆用尽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个铜板。

再次回归了一穷二白的窘迫处境……

而此时，路途早已过半，在七姝梦想的鼓舞下，杨帆终究还是打消了向老爹妥协的念头，继续向红原县进发。

接下来的几天，杨帆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食不果腹是常态，露宿街头也在所难免。

不过好在杨帆还有一副好皮囊。

总还能勾起那些心地善良的婶婶婆婆、大姑娘小媳妇的同情心，给他一碗饭，半张饼什么的。

虽然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却也不虞饿死途中。

“这真是落魄凤凰不如鸡啊！”

杨帆在心中一阵长叹，手搭凉棚向前方看去。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间用竹子搭成的小屋子。

屋檐下方挂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杨帆一见，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同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这个时代的茶摊不仅仅只是卖茶，还会顺带卖一些包子馒头一类的粉面点心。

以供来往的路人填饱肚子，算是低配的旅途餐馆。

杨帆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心道：看来今天这顿饭就得着落在这家茶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