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她知道他心情不佳,也不去计较话中的无礼,“其实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想替你做些甚么……”
“朋友?”他像是听到了甚么不得了的笑话,“赵姑娘,男女有别,食不连器、坐不连席。朋友又是从何说起?”
看着男子冷漠的背影,她只觉得心口一阵钝痛,身形晃了晃,咬牙道:“我们相识一场,在你眼中,又算甚么?”
“姑娘冒险潜入官舍,知会消息,于我有恩。但中书省外,我曾救过姑娘一命。以恩还恩,两相抵消。你我,互不相欠。”
他沉了沉声,又道:“今日索性在此把话说开了。父仇未报,我无意与宋廷之人产生牵连。他日查明真相,若短兵相接,我必不手软。”
原以为他丧亲之痛未缓,言语间多是气话。可听到方才的话,她不得不意识到,与她划清界限,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你可曾想过,我首先是我,然后才是赵普的女儿……”嗓间流淌出柔和动人的女声,却含着浓稠得挥散不去的哀怨,“与你相识的是赵佑,而非赵攸怜……”
“赵攸怜吗?原来这才是赵相之女的闺名。”他轻笑一声,“若你并非赵相之女,你我又岂会因为同心珏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逢?你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宋国的利益而来,赵佑、赵攸怜,又有何分别?”
“赵姑娘,恕林某直言,你我的相识,就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易,买卖人重信不重义,既已银货两讫,往后便只作陌路罢。”
“敝府新丧,诸事繁多,兼而这些日子进出林府的官员衙差甚众,恐照顾不周。听姜楠说起,姑娘此行离宋,亦是瞒着家中的。依林某之见,不若早些回去罢。”
他的话像一把刀,顺着纹理一点一点划开她的心室,湮灭了所有光亮,留下无边的黑暗。
仿佛静默了许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幽幽地从嗓子眼里透出来:“林兄考虑的是。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启程。不及向王妃辞行,还望林兄代为转达。”
“嗯……”有那么一瞬间,他记起她受伤未愈的右手,还是狠了狠心,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融入了无尽的夜色之中。
她扶着长长的案台,一步一步挪到床边,顺着床框缓缓地滑了下去。她努力地想开解自己,就像每一次面对爹爹的冷脸与下人的冷言之后。可是她的心揪在一处,疼了很久,久到她也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