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叁回
想来那应该是深夜,被点了穴的青年男子就活生生的被两位兄长扔进了烈焰冲天的瓷窑中,而惨烈的呼救声和诅咒声充斥在整个景德小镇的上空,而至今,不明真相的小镇上居民还以为那是龙神的怒吼。
第二日,把桩师傅开窑,窑中唯有一只<ahref="http:///book/14767/"target="_blank">http:///book/14767/
釉里红高足杯,明艳欲滴的色彩在杯壁宛转而动。
紫苏的手指痉挛般的蜷起,握住了自己的衣角,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半晌才道:“后来呢?”
“后来,兄弟二人的落红秋果然精进极快,眼见不日就可大成,却都发了奇怪至极的病症。每当正午,气血翻涌,再难自己。就像是五脏六腑的鲜血全都涌到了奇经八脉之中,血管一节节被撑开,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的血筋。不仅是他们,似乎韩府上下,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只是程度比他们略缓而已。”
“那一日,韩淼强撑着去看那个高足杯,对着日光之下,杯壁红色的精血中却看到了一条极细极细的金色小虫,像是为釉层中来去游曳。他终于慢慢明白过来,一失手,那个杯子便摔落在地,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紫苏都渐渐明白过来,背脊处起了一道寒气,喃喃道:“报应不爽……”
沈姬是苗疆人,熟知蛊毒。丈夫被带出去之前,她亦无法,于是喂他吃下苗疆金虫,那蛊便种在了他体内,最后附着在<ahref="http:///book/14767/"target="_blank">http:///book/14767/
釉里红之中。落红秋的炼成方法,韩氏兄弟需要以<ahref="http:///book/14767/"target="_blank">http:///book/14767/
釉里红为媒,交换精血,蛊毒自然越加侵入。
“阖府都染上了蛊毒,无一人逃脱。而那个看似怯怯的苗疆少女,早在丈夫死去那一晚,趁着混乱逃脱,来到西域做了一名舞姬。其时,她腹中已有了孩子。韩垚那一脉便不至断绝,流传至今。”
韩紅露气定神闲:“韩垚,便是我的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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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我见过的那些人,手腕处都有红线……那是?”
“瓷红蛊。百年来代代随着血脉流传,韩氏兄弟的后人,再也没有停止过被诅咒的命运。”他的嘴角掠起笑容极美,像是满意这样的惩罚。
“那你们现在还在血祭?为什么?”紫苏恍惚的问道,“后院住了好几个女孩子,那样年轻,却为了不相干的人,白白献出生命。你们做的,和当年对着韩垚所做的,岂非一模一样?”
韩紅露的眸色中似是掠过墨色乌云,沉沉的翻滚:“你怎会看到?”
“你既无心遮掩,说出来也无事。”
而韩紅露的声音却叫她琢磨不透,语调沉沉,微拖了长音:“我……无心遮掩?”狭长而锋锐的眼神一挑,道:“很好。”
“之前不过是试验罢了。明日这一次才是真正祭瓷。他们等这一日已经百年……这一次,却是要拔除瓷红蛊。”
“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韩紅露重复一声,“据说炼成落红秋,数丈之内焦枯而无活物。你不觉得好奇么?”他将眼神掠回身边的少女,大漠之上繁星点点,她的发间亦戴着几枚珍珠发饰,和天边的闪耀交相辉映,叫人沉迷。
紫苏不想再听,站起身来:“多谢你为我解惑。”
却绝没有想到,一双如冰霜般温度的手握住了自己手腕,美如玉雕般的男子在声音中有着淡淡的恳求之意:“等等,听我说完。”
她便一踌躇,由他牵着,僵硬的站在原地。
“我和白榆火……连我都不知该怎么形容。他将我从西域贵族家中买来,那时我还小,不过八岁。你可以想象么……无父无母,整日间不说话的一个奴隶之子,最大的乐趣是在马厩间,和那些牲口耳鬓厮磨、低声交谈。”
紫苏愕然,低头看着缓缓而谈的男子,此时褪去了锋芒,露出清宇而尊贵的气质,又怎么会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孤僻的马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