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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尔格是在中国“九一八”事变后,奉苏共中央之命开始搞情报工作的。先在中国住了几年,然后回到莫斯科,又从莫斯科到了德国,那是法西斯zhèng • biàn之后不久。1933年1月的最后一天,希特勒上了台,德国沦入极端恐怖之中。苏联谍报人员里哈尔德·左尔格来到这座法西斯猖獗一时的活地狱。在这种情况下,左尔格用自己的真实姓名到法西斯德国去,这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行动。可是,共产党员左尔格就这样去了。
当然,一个从莫斯科来的共产党员来到一家有名气的资产阶级报纸的编辑部,毛遂自荐要求当一名驻外记者,困难的确是不少的。为此,左尔格和苏联情报部门曾反复设想各种方案,有的推翻了又重来,再设计新的方案,逐步拟出了计划,定名为拉姆扎行动。决定借德国法西斯之手打进日本,再从日本收集关于法西斯德国和日本侵略意图的情报。
左尔格在中国曾专门研究过经济问题——银行业务和中国市场的容量,给化学康采恩帮过忙,因此建立了业务联系。而且这次的旅行就是德国化学协会安排的。他本人是协会会员。化学协会和《法兰克福报》实际上都非正式地接受这家设在莱茵河畔法兰克福市的实力雄厚的康采恩领导。这一切都有助于实现左尔格的计划。
《法兰克福报》主编是个自由主义倾向的人,纳粹党还没有来得及撤换他。他殷勤地接待了左尔格,详细询问了中国的情况,听取了博士想当新闻记者的愿望,没有多加考虑就聘请他到报馆工作。
“博士先生,久闻大名!《法兰克福报》编辑部将为得到您这样的工作人员而感到荣幸。我已经听到别人介绍过您。不需要其他推荐信啦,您来得正好,我们驻东京的记者打算回欧洲。他那个位子现在还空着。”
里哈尔德·左尔格还有另一道难关:必须取得纳粹党驻报社特派员的同意。下午,左尔格专门拜见了这位年轻的头上留有几道伤痕的特派员。左尔格在门口喊了一声“希特勒万岁!”平伸右手敬了一个法西斯礼,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我叫左尔格,”他在安乐椅上一靠,“由于魏玛共和国的可恶制度,我在国外住了8年,现在回来了,想为元首和他所复兴的帝国服务。他们要我到东京去当记者,不知您的意见如何?”
左尔格对纳粹分子那一套不太复杂的术语和口号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所以不难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想为“元首”服务的坚定的纳粹分子。一小时后,就和这位特派员打得火热,晚上又一起到法兰克福纳粹党人经常聚会的皇家咖啡馆去喝烧酒、啤酒,用酒杯敲着桌子,一面唱歌,一面痛骂犹太人和共产党。
特派员已经喝得有点摇摇晃晃,但头脑还相当清醒。他对左尔格说:“老兄,别介意,为元首服务到哪儿不是一样。我一定尽快地为你办。在日本我们也需要有可靠的人……来,干一杯!……祝你健康!”就这样,三个星期后,去日本的全部证件都办齐了。
左尔格来到东京最初住在佐野饭店里。这是一家中等旅馆,虽然比不上帝国饭店,却也有些名气。客房都是日本式的小间。旅馆不在繁华的银座,可是相距也不太远,旅客不至于远离市中心。对于一个初到日本尚未扬名的新闻记者来说,这样的旅馆是最合适不过了。
最初几个月,左尔格是为自己“创牌子”。他给《法兰克福报》和通俗画报写了不少稿子,同外交官、工商界、政治家、演员、军官、新闻记者、德国侨民等广泛接触,结识了许多朋友。他们都高高兴兴地向新来的记者介绍东京的生活,晚上就带他到茶座和日本的小酒馆去玩,不过更多的是到德国人开的店里去,那里可以吃到油煎小灌肠加白菜,品尝巴伐利亚啤酒,高呼“万岁!”而碰杯,然后海阔天空地闲聊。
左尔格就是在这些社交圈子里巧妙地同拉姆扎小组的核心成员记者勃兰科·武凯利奇、画家宫城四德和《朝日新闻》的记者尾崎秀实秘密地建立了联系。左尔格向他的战友们传达了莫斯科对他们小组的期望。莫斯科要他们查明:日本是否打算在满洲边境进攻苏联?日本是否因此而训练陆海军?希特勒上台后东京和柏林的关系如何?日本对中国、英国和美国的政策如何?是哪些势力在决定日本的国际政策?侵略成性的军界集团现在起什么作用?日本的军事工业和整个国民经济的情况如何?
左尔格列举了那些等待回答的问题。
“在答复这些问题之前,”左尔格说,“要进行许多调查。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当一个传递情报的邮箱或转运站。自己也应当成为可靠情报的来源。为此,我们应该熟悉情况,细致地研究每一个值得注意的方面。”
在这之前,左尔格已经分别同每个人谈了他们的工作。拿尾崎来说,他是享有盛名的国际问题专家,德高望重,因此有机会接近日本统治集团。他应该探明政府、参谋本部和陆相的计划。这个任务十分艰巨,而且非常重要。但是,尾崎作为最大一家报纸的名牌观察家,是比较容易得手的。
宫城应该扩大和保持同军界的联系,注意国内问题,收集事实,加以整理,作出结论;武凯利奇已经同各方面的记者建立了联系,他要在英、法、美等国记者中间收集情报,收集西方国家对远东问题的政策,特别是对苏、日关系前景的推测。
左尔格本人则负责研究纳粹德国和日本政府的关系。这个问题像一架巨大的无形透光镜的焦点,国际政治的条条线索都在这里汇聚,并且被它所左右。谈到他的工作体会,左尔格说:“作为一个记者和情报人员,不仅要洞察当前的国际形势,而且要全面地通晓日本的情况。否则,我就很难比一个普通的德国记者高出一筹。凭着这些知识,我在德国被认为是最优秀的日本问题记者。”正因为如此,《法兰克福报》编辑部常常表扬他,说他的文章提高了报纸的国际声誉。也正是由于左尔格作为一个记者所获得的名声,德国外交部授予他以新闻专员的官衔。左尔格在新闻工作上获得的成就有利于掩护他对情报工作的开展。
为了获取德日两个法西斯统治集团相互勾结的情况,左尔格在德国大使馆里偶然认识了一个名叫欧根·奥特的军官。奥特有礼貌地作了自我介绍。他穿着德国炮兵参谋的制服,盘花肩章,胸前戴一枚铁十字勋章。奥特说,他到日本有好几个月了,他是作为军事观察员派来的,住在名古屋一个日本炮兵团的营房里,只有妻子来的时候才到旅馆里住。目前,他正在替冯·包克将军写军事评论,可是对于外交部分感到很困难,不知道左尔格能不能给他介绍一位可靠的熟悉情况的人。
左尔格面前这个人,长得粗眉大眼,仿佛刚刚用石头雕凿出来,这是典型的普鲁士军人。世界大战时,他在炮兵服役,当过黑色国防军的团参谋长,后来在德国谍报机关头子尼古拉上校领导下的新德国历史研究所工作过。这一重要细节像爱克司光一样,透视了奥特的整个生涯。左尔格了解历史研究所的底细。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德国的军事指挥部、谍报机关和动员局都打着学术机关的招牌。奥特同德国将军团的最上层有联系,曾在中国干过谍报工作,因此他在日本干的肯定也是同样行当。左尔格的面前是一个有经验的德国谍报人员,目前他似乎需要一点帮助。
“我认为,”左尔格说,“只有了解日本的历史,才能了解它的现行政策。早在半个世纪以前,明治天皇就说过,大和民族只有实现了三个阶段的计划才能征服世界。这就是:第一步占领tái • wān;第二步吞并朝鲜;第三步占领满洲,乃至全中国。在征服tái • wān、朝鲜、满洲之后,现在该轮到中国了。不管怎么说,日本人从来不忘称霸全球的传统政策。在他们眼里,欧洲不过是亚洲的一个半岛而已。”
奥特聚精会神地听着左尔格博士的宏论。他的报告里就是缺少这样一些远见卓识。军事观察员心里明白,他的前程取决于他将向柏林提出什么内容的报告。奥特派驻日本的时候,接受了一项机密而具体的任务:为军国主义日本和法西斯德国两家的谍报机关建立合作关系。他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但是还不够,需要提出自己的看法,预见到今后的前景。如果能吸收左尔格参加,那就太好了。
第二部分鼓吹南进第22节枪杀左尔格(3)
左尔格继续发挥自己的思想,他慷慨激昂地说:“现在还有一个题目:日本需要一个军事盟国来实现它的大陆政策。这是显而易见的。它能指望谁呢?苏俄?不行!美国和英国?也不行!那还有谁呢?只有德国。德国的国家社会主义和日本的政治神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你还记得‘生存空间’和‘向东方挺进’的口号吗?难道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