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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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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前路

到了嘉靖四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莫西北已经将京城的事情完全处理清楚,蒋太后在那次之后,又相约她见了几次面,每次都是小心的陪着笑脸,莫西北虽然不为所动,但是,也没有十分拒绝,她保持比较暧昧的姿态,等待最佳的时机,准备远走高

而蒋太后这边,要让一个已经不在了的公主重新出现在宫廷里,同时缩小由此带来的不良影响,也并不是一个小工程。一般来说,掩饰的最好方法是,宣称收养莫西北为义女,赐予公主的名号,但是她很侧面的提了提,却瞧见莫西北不屑一顾的眼神,师兄对她说起过这个孩子的脾气,蒋太后知道,这样的委屈,莫西北是决不肯受的,一个不好,莫西北就会在她眼前消失不见,毕竟,如今她不是小孩子了,五湖四海,她来去自由,没什么能阻挡她。

如果不能用收养,那么,还要从皇帝这里入手,蒋太后正想着要怎么跟儿子解释这些,结果,却让她发现了另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开春之后,换下穿了一冬的厚棉衣,莫西北第一件事就是给府里众人裁春装,红绿请了裁缝回来,府里大厅之上,五颜六色的布料、锦缎,堆了好大一片。

年轻的姑娘们没有不爱这些鲜亮的颜色的,莫西北也不免俗,她的女装不多,想想自己也觉得亏了,准备大规模添置。

“莫少,我刚刚带人去给慕容姑娘量身做新衣裳,你说,我怎么觉得她胖了不少?”料子挑好,莫西北饶有兴趣的充当色彩顾问,教众人如何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色彩,红绿忽然走过来,将她拉到一旁。

“人过冬总会吃得多一点,开春觉得胖些有什么奇怪,过几天还会瘦的。”莫西北张口就答,只是话说完,心里才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是说……”

“嗯!”红绿点头,脸上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这种话不能乱说,你能肯定吗?”莫西北皱眉,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我知道,我看肯定是,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这段时间总不出门,我刚才一看她就觉得她不仅胖了,而且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太一样了。”红绿凑近莫西北低低的说,“我还问了服侍她的丫头,听说她最近早晨吃东西总是干呕。”

莫西北见到慕容连云,是两天后,她听了红绿的话,却没有马上去查证,心里不是没有存着侥幸的,未婚生子,对莫西北来说,也不是很难以接受的情况,但是时代毕竟不同,隔着几百年的代沟,如果慕容连云真的未婚产子,以后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等到真正见到慕容连云,莫西北就知道,这天下,没有如此多的侥幸能够让人遇到。慕容连云小腹已然微微突起,腰身也变得宽了起来,两个人相对而坐,话没说上三句,红绿端来的一道熏肉脯的小零食,就让慕容连云掩面奔到一旁,大吐特吐。

“你这样有多久了?”等到慕容连云红着眼睛颓废的坐到椅中,莫西北才问。

“我就知道,红绿好好的带人给我裁什么新衣,这是你的家,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你呢?”慕容连云高高的抬起头,眉眼间全是讥讽的笑意,“你又何必再来拿东西试探我,你直接问我,我也会回答,我是怀孕了。”

“你打算怎么做?”莫西北微微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这一刻,她只觉得慕容连云的笑如此的刺眼,让人心痛。

“我打算怎么做?”慕容连云却忽然大笑起来,一直笑到眼泪簌簌的从眼角滚落,才轻浮的说:“如果你担心我影响了你的好名声,我马上就可以离开,至于孩子是谁的,我不认为需要告诉你。”事实上,她想说的不止这些,她最想说的是: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回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只是这后半句,她咽回到了肚子里,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慕容连云了,报复的第一步是忍耐,她现在要忍耐,忍耐。

“连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的情况,要走去哪里呢?”莫西北皱眉,按住慕容连云的手,“我问你如何打算,只是想知道,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地方吗?”

“莫姐姐,我知道,我只是……”慕容连云的态度几乎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骤然就落下了泪水,“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怀了孩子之后,就很烦躁,好像看什么人、什么事情都不顺眼。”

“哦……大概怀孕是这样的,”莫西北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要求,想吃点什么,直接吩咐厨房给你准备。”说完,莫西北起身离开,慕容连云的屋子朝向很好,上午的时候一室的阳光,室外春暖花开,温度也很高,可是不知怎么,由她的屋子走出,莫西北却连连打了几个冷战。

“听说你养的那个麻烦美人怀孕了?”莫西北心事重重的走回自己的院子,手还没有碰到房门,两扇门就自己开了,慕非难似笑非笑的倚在门口,“你有什么打算?”

“她怀孕又不是我怀孕,好像还轮不到我打算。”莫西北上前两步靠在另一侧的门口,歪头笑道,“想不到你消息还真是灵通,我也不过是刚刚才知道的事情,你居然也知道了。”

“这宅子能有多大,什么风吹草动能瞒住人,不仅我,现在恐怕连前面的春风如意楼,人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慕非难摇头,“这里你是当家人。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躲不掉。”

“我也没想躲掉,问题是。她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也只能看着干着急不是?”莫西北叹气。本来以为手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随时可以抬腿走人,结果,慕容连云又闹出一场好戏,不知该如何收场。

“你不是亲眼看见过她去找楚俊风。我看,我陪你去找他,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承认,然后你贴点嫁妆也是有数地,赶紧把慕容连云送过去,你不是要四处去玩、去吃好东西,我们马上启程。”慕非难说得飞快,伸手拉了莫西北就要往外走。

“等等。咱们是看见慕容连云进了楚兄住的客栈,可是擒贼要脏,捉奸要双。咱们也没堵到他们上床,这么去多冒失?”莫西北一手抱住门框。好容易才在慕非难的大力拉扯下。站住脚。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慕非难忽然很坚持,死拉着莫西北走到院门口。

“这种话。没有确凿地证据,怎么问出口?”莫西北赶紧抱住院门,死活不肯再走一步。

“我看,不是你问不出口,而是你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吧?”慕非难忽然转身,盯住莫西北,“西北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楚俊风,你要是喜欢他,就去找他,我不会拦阻你。”

“你怎么了,在这里胡说什么?”莫西北一愣,她今天被慕容连云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慕非难居然又在这里吃没有影的干醋。

“我怎么了?我好得很,我就是觉得自己傻。”慕非难喃喃地自语,猛然甩开莫西北的手,向外走了两步,才说,“我要出去办点事,这几天先不回来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给我站住!”眼见慕非难从怀里掏出面具往脸上一扣,就准备走,莫西北回过神来,嗓门提高了几度,“话给我说清楚再走。”

“我的事情很急,等我回来再说吧。”慕非难不回头,又走了两步,他的轻功自然是极高,这几步已经走到了花园的前面,居然准备翻墙而出。慕非难!你走,你要是敢这么走,我保证……”莫西北咬牙跺脚,火腾地上来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慕非难今天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这么气人,简直岂有此理。

“你保证什么?”听了莫西北的话,慕非难猛然收住身形,只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莫西北恐吓自己的话,终究忍不住回头,这一回头,就是一惊,只见莫西北手按住胸口,人居然软绵绵的背靠院门,滑了下去。

“西北!”慕非难纵身一跃,回到莫西北身边,手臂一伸,把她将倒的身子扶住。

此时的莫西北双眼紧闭,额头隐隐的冒出汗珠,身子轻轻的颤抖,他不假思索的去按莫西北地脉门。

“我保证,打折你的腿。”慕非难的手指还没有碰到莫西北地手,就觉得眼前一花,莫西北的身子居然在他怀中如游鱼般地滑出,而他居然被点住了穴道,维持着半蹲地姿势,张开手臂,一动不能动。

“你没事?”慕非难问,刚刚莫西北的神情非常痛苦,不像假装。

“你就有事了。”莫西北冷哼,故意卸下门上地木质大木栓,抱着绕到慕非难的身后,“说好不许欺负我,还故意气我,我要把你的腿打折,看你还往哪里跑。”

木栓支地,莫西北似乎在寻找最佳的下手角度,慕非难等了一会才说,“西北,你怎么了,你要打我就在我前面动手,你别站在我看不到你的地方。”

“我很好,但是你很可恨。”木栓忽然“哐当”一声躺倒在地上,慕非难惊得一口气冲开了受制的穴道。尚未回头,一股淡淡的香味已经环绕住了他,他也知道,莫西北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软软的趴在了他的背上。这句话几乎是贴在他的耳朵上说的,莫西北柔软的发也调皮的贴在他的脖子里,痒痒的,想笑,但是却更想看看她怎么了。

“我今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打我吧,我不该乱说话。”慕非难终于没有回头,只是背起莫西北,向屋子走去。

“我最近去找过楚俊风几次,你应该问我为什么找他。”莫西北一口咬在慕非难的肩上。

“我以为,你更喜欢有自己dú • lì的生活空间。”慕非难身子一僵,莫西北这一口,是下了狠力气的。

“我找他,是因为红绿喜欢他的书童田心,但是却不知道田心是什么意思。红绿是我的好姐姐,我这次要走,五湖四海,再安定下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有了你,但是红绿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这么跟着我乱走,我探探他的口风,也顺便问问田心的情况,希望红绿能嫁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终身有靠。”莫西北说完这句话,慕非难也刚好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转身来看她。“我知道你没事不会去找他,但是这几天你已经去了三次,还经常到城外去,一去就是一整个下午,回来后心事重重,也不爱搭理我,这些天我心里空落落的,如果我不难受,那就是我不够在乎你了。”慕非难捧起莫西北的脸看了又看,莫西北的脸色已经不复方才的雪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小气鬼,心里明明在乎,还要和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你想知道我去做什么,就不能问问我。”莫西北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慕非难一下,“我出城,是见一个人,但是却不是楚俊风,这个人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是谁,等过阵子,我自然告诉你。”

“西北,你说我明明在乎,却从来不问你,那么你呢,你在乎我吗?如果你在乎,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是谁,我的家在什么地方,我靠什么为业呢?”慕非难苦笑,“你什么都不问,我总觉得,你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我之所以什么都不问,是因为我真的很害怕,我问你的太多,你会走得更快。”

“看来我们的沟通确实存在问题。”莫西北用手拍拍自己的前额,忍不住又拍了拍慕非难的,“我不问你这些,是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无论你是什么人,做什么事,都不会影响我和你在一起,既然我们以后无论如何都会在一起,那么,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此就好了。”

“这么简单?”慕非难一愣,“我要是shā • rén放火、抢劫越货呢,你也和我在一起,不嫌弃我?”

“你杀些贪官污吏,抢劫些不义之财,我不反对,事实上,这是为民除害的好事。”莫西北耸耸肩,“如果你要杀好人呢,那我就和你捣捣乱,把他们放走,这样预期,以后的生活,肯定每天都很新鲜有趣,你知道,我是喜欢每天都能过得新鲜有趣的。”

“西北,我该去酬神的。”慕非难盯住莫西北看了很久,寻思了半天该如何表达自己这一刻的激动,然而,最终,他只是伸出双臂,将眼前笑语嫣然的女子紧紧的拥抱在自己的怀中,紧紧的,如果可以,他更希望通过这拥抱能就此将她深深地嵌入自己的血肉中,从此不在拆分,哪怕是一刻。

“你在神前许过愿吗?”莫西北在他怀里闷闷的问,慕非难抱得太紧了,紧到已经影响了她的正常呼吸,不过她没什么力气挣扎,也不想挣扎。

“这辈子没有,但是上辈子肯定许过。”慕非难将头埋在莫西北的肩上,隔着衣衫,轻轻的亲吻。“西北,从前我做什么。都是我没遇到你之前的事情,我只能说,以后。我不做你会不喜欢的事情,无论是谁也不能再让我做你不喜欢地事情。我发誓……”

“不要随便赌咒发誓,”莫西北摇头,“这就是我不喜欢你做的事情。”

“你怕我做不到?”慕非难闷闷的问。

“相信你就是相信我自己,如果自己也不可信,赌咒发誓又能有什么用处。非难。我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地有天长地久,但是我愿意试试。我不要你发誓一辈子爱我,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只爱我一个人,如果哪一天你不爱我了,咱们也好聚好散,我不勉强你,你也不必勉强对着我。”莫西北幽幽地长叹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幸福得应该流泪的时候。但是,她却觉得这幸福来得实在太容易了,而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都并不长久。开你,这世上。我爱的人唯你而已。西北,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除了死,再没有任何事情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不知是不是因为莫西北的话有些奇异地伤感,慕非难心里也隐隐的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不祥。

只是,不等他去仔细思索,更快的,莫西北吻住了他,双唇轻触,一种近乎战栗的喜悦迅速弥漫四肢百骸,将两人所有的愁绪和疑虑,统统远远的赶走。

唇齿相依,缠绵难舍,那是一种两人过去都不曾有过的感觉,急切的想要相互依偎,不再分离。慕非难地手自莫西北红红的脸颊抚过,渐渐下移……

“莫少!”房门却在此时被人“咚”的推开,随即是一声尖叫传来。早点嫁人了。”慕非难咬牙切齿,将头埋在莫西北散乱下来地发丝中,喘息粗重。

“呵呵……”莫西北只觉得双颊火烫,但是看见身边的人垂头丧气,不知怎么,就觉得很好笑,她不喜欢演示自己地心情,特别是在他地面前,于是她大笑起来。

“笑什么?也只有你受得了她,一点规矩也没有,每次都不敲门。”慕非难在莫西北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表示自己地不满。

“哈哈……”莫西北看到慕非难的幽怨,仍旧忍不住要笑,直笑了好一阵,才推开慕非难压在身上的手臂,翻身坐起。

衣衫有点微微的皱,不过并不凌乱,莫西北跳下床随便抻了抻,走到屋外。红绿捂着眼睛,正在院子当中转来转去,嘴里念念叨叨的说,“这回要长针眼了,这回要长针眼了。”

“好好的长什么针眼?”莫西北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

“你们在屋子里那……那个,为什么不栓门?”红绿将手指微微分开,漏出一道细缝,圆溜溜的眼睛在莫西北身上溜过,半天才放下双手,娇嗔抱怨。“你进门为什么不敲门?”莫西北好气又好笑,也瞪大眼睛。

“我敲了!”红绿嗓门开始很大,但是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却又徒然低了下去。

“不会和我说,敲了门,但是我没听见吧?”莫西北微微眯眼,有些威胁的意味。

“那……没敲又怎么样,我出去你的房间,从来就没敲过门。”红绿气势只弱了一下,就重整旗鼓,“你还没和他成亲,这样是不对的,我要看住你。”

“红绿姐,你这么凶,也不知道什么人敢要你,天呀,我是不是得养你一辈子?”莫西北皱眉,做思索状,“我养你一辈子,虽然吃了些亏,不过也省下了一份好嫁妆,你又能帮我打理生意,不算太亏本。”

“谁要你养一辈子!”红绿不满,“我能嫁出去的。”

“红绿姐,你今天不对劲,很不对劲。”莫西北自然看到了红绿脸上说到能嫁出去时,浮现的红色,“出了什么事情了?有人来提亲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红绿跺脚,转身就往外走,走出几步,见到莫西北站在原地不动,只得回头,脸红红的问,“你怎么不出去看看?”

后宅的大厅里,此时正坐着一个衣着鲜艳的中年妇人,脸上厚厚的擦着白粉,双颊打了胭脂,大嘴却偏偏只在唇心涂了浓重的红,仿佛嵌了颗大红樱桃上去,说不出的搞笑。一见莫西北出来,就放下手里的果脯,福了福,道声:“奴家给您道喜了。”

“喜?什么喜?”莫西北笑笑,在大厅的主位上坐了,一边吩咐人献茶,一边说,“还没请教,大娘怎么称呼?”

“不要茶、不要茶,喝了茶,喜事可就冲淡了。”中年夫人连忙阻止丫鬟,上前几步站到莫西北身前才说,“小妇人夫家姓刘,人人都叫我刘大娘。”

“那要请教,刘大娘今天来,口口声声说的喜事又是什么呢?”莫西北用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眼睛飞快的瞄了大厅各处,只见刘大娘方才坐的地方,放着一只系着红布条的大盒子,里面居然绑着一只大雁。

“大娘我呢,是个冰人,这俗话说,男女的婚姻,讲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天,大娘就是受了人家的托付,来府上提亲的。”刘大娘喜滋滋的上下打量莫西北,好一会才说,“瞧姑娘的长相,额头饱满,眉清目秀,我这些年相人无数,像姑娘这么一副大富大贵面相的,可实在是不多见。若不是托我来的公子也是气度非凡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刘大娘我一见姑娘的金面,这提亲二字,可是万万的说不出口来呢。”

“给我提亲?”莫西北张口结舌,下意识的就往门口看,心里盘算,若是慕非难听了刘媒婆的话,会不会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扔出去了事。

“那是当然,大娘知道,你一个年轻姑娘家,听了这事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不如,请令尊和令堂出来,不然,就请此间的主人来,我同他们说去。”刘媒婆用手绢遮住嘴,想笑得含蓄些,只是嘴角一动,牵着脸上的皮肤皱成一团,让莫西北想到了三仙姑擦了粉的脸,仿佛驴粪蛋子上下了霜,顿时忍俊不住。

“这家里我就是主人,有事你还真的就得同我说。”莫西北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小意,正色说道,“不知提亲的是哪家的公子?”

“你是这里的主人?”这回轮到刘媒婆惊讶了,好半天才瞪大眼睛上下看了看莫西北道,“前面那座京城最富丽堂皇的春风如意楼,是小姐您开的?”

“是呀,你来提亲,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莫西北点点头,想到,这媒婆许是走错了人家,或者是把自己误当做谁了。

“我的天呀,难怪冷眼一看小姐您,就觉得您气度非凡,绝对不是一般人物呢,这小小的年纪,这样细皮嫩肉娇滴滴的模样,做起事情来,竟把这全天下大半的男人全比下去了,可真叫人看着心里喜欢。”刘媒婆在地上来回踱步,上上下下的看着莫西北,好一会才说:“小姐今年贵庚了,可许了人家没有,要是姑娘还没许人家,这婚事不如就包在大娘身上,,不是我刘大娘夸海口,这京城的富贵公子,可是全凭姑娘您挑选。”

“大娘真会说笑话,还是说说,您今天来,是要给我府里哪位姑娘说亲吧?”莫西北摆手,止住了刘媒婆的口若悬河。

“瞧瞧我这记性,一见了小姐这样的绝代人物,心里喜欢得把什么都忘记了,”刘媒婆重重的拍了拍脑袋,“小姐府上有一位芳名叫红绿的姑娘吧,是这样的,对面客栈里住的一位楚公子托了我,来替他的兄弟田心,向这位红绿姑娘求亲。”

“给红绿提亲?”莫西北心里倒是欢喜,“田心,大娘见到了吗?他也乐意吗?”

“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敢来的。”刘媒婆喜气洋洋,心想,这笔佣金看来十拿九稳了,正想着要好好吹嘘一下田心的人品长相,才开了个头,说道:“听说,田心公子第一次见红绿姑娘,是不久前,田心公子自春风……”

“他们怎么认识的我知道。”莫西北嗤笑,心想这媒人果然擅长两头隐瞒,连田心和红绿什么时间相识,都敢瞪大眼睛瞎编,“我想知道的是,吉日定了吗?什么时间?”

“小姐还没出阁,难怪不懂这些了。”刘媒婆又用帕子掩住嘴,笑了两声才说,“楚公子请了我来,要给红绿姑娘带话,说是,虽然彼此都在客中,但是婚礼是一生一次的大事,不可马虎行事,他请红绿姑娘放心,他替田心做得起主,一切都不能从简,要合着古礼来,不能乱了步骤,坏了俗例。”

其实楚俊风不说,莫西北也早就打算好了,红绿的喜事,要办就要办得风风光光。原本,她准备把四楼中的翡翠阁送给红绿做嫁妆,在这四楼中,翡翠阁不是最赚钱的生意,但是,只要守成即可,却是最省心省力的。结果,田心却表示绝对不会离开楚俊风,而楚俊风也并没有要离开京城去江南的打算,于是,莫西北决定,干脆把春风如意楼当成红绿的嫁妆,只待红绿婚后,自己一走了之就好。

婚礼前夜,两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依依惜别。

“莫少,如果我说,我现在又不怎么想嫁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办什么事情都太儿戏?”躺在莫西北的软床上,红绿低声问。

“婚前恐惧症,据说,差不多每个女孩出嫁前,都会有不想嫁人的冲动。”莫西北躺在她身边,将手臂枕在脑后,“只是明天你就要嫁人了,以后不能再像没出阁之前这样,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来,知道吗?”

“听你这语气,好像你是我娘亲一样,可是我记得,我比你大。”红绿推了莫西北一把,深深的吸气,然后慢慢的说,“其实我更担心你,你又懒又馋,哪有那么多的心思打理生意,账目肯定会弄得乱七八糟。还有慕公子,你明明和我说,长得太好的男人,都是只可远观的,你自己偏偏又过不了美人关。他在你面前是千好万好的,可是你没看见过他偶尔看别人的眼神,冷冷的好像出鞘的宝剑架在人脖子上一样,让人从头冷到脚,我真怕将来他会伤了你。”

“傻丫头。我哪里就那么容易受伤,其实人和人讲地都是缘分,相聚就是有缘。善缘也好,孽缘也罢。只要放开心胸坦然面对,你就会发现,自己的世界,永远是海阔天空。生意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经营四楼。也不过是为了好玩,其实我这几年赚了多少你是知道的,人活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钱更多也是累赘,我如今仍经营着四楼,主要是因为太多人靠着它们生活,一切运营都上了轨道,我分些时间出来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莫西北想了会才又说,“倒是你,书上说。夫妻要白头偕老,是一门很深奥地学问。我揣测。一个忍字,一个敬字。是相处的关键。你们要互敬互爱,学会互相忍让,再生几个白胖地孩子,就完美了。”“说得好像是过来人一样,要不是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真以为你嫁了不知多少年,然后一直和丈夫举案齐眉呢。”红绿哼了一声,似是不以为然,只是呼吸声却又重了,有好长时间没有再出声,久到莫西北以为她已经睡了,然而她却忽然用极低的声音说,“西北,谢谢你,其实我最舍不得的只是你。”莫西北的心莫名的一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不安就这样涌上心头,侧头去看红绿,却见她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匀称,倒像是真的睡着了。

红绿的喜宴设在兴隆客栈内,双方都没有什么亲人,是以捧场吃饭的,倒都是两家店的伙计,一轮酒过后,划拳行酒令的声音此起彼伏,也有人开始架住田心猛灌。

莫西北一贯不喜欢这样的热闹,早早的退席回到春风如意楼,东主有喜,停业一日的告示贴在大门上,然而,春风如意楼地大厅里,却还是站着几个人,众星拱月般,环绕着正中椅子上坐的青年。

莫西北认得,那是来过好多次的年轻公子,事实上,她早就踩到了他地身份,不过他不说,她也不说,只是这次黄锦垂首侍立在旁,普天之下能让黄锦如此卑躬屈膝的,除了当今天子,再不做其他考虑,是以,她远远地就站住了,一眼瞧见年轻公子嘴角轻轻扬起地笑容,便深施一礼道,“草民莫西北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免了吧,自家兄妹,以后见到朕,大可不必如此多礼。”年轻公子微微一笑,起身过来扶起莫西北,“母后和我说过了,先前黄锦说你长得酷似母后和朕,朕心里就疑惑,如今看来,果然是你,朕今天真是太高兴了,靖嘉,你这就同朕回宫去吧。”

“皇上厚爱,西北本来不该拒绝,只是西北自由自在惯了,怕是不能适应皇宫的生活,与其到时候惹出麻烦难以收场,不如趁早仍旧做我快乐逍遥地小老板,过点惬意的生活。”莫西北不动声色的退开半步,并不抬头,语气尽量卑微。“傻丫头,你是朕一奶同胞的亲妹妹,是皇宫里除了母后外最尊贵的女人,别说没有人敢找你的麻烦,即便真有麻烦,母后和朕也一样能替你收拾,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仍旧可以逍遥快乐。”皇帝笑了笑,了然而轻松,“靖嘉,皇兄知道你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皇兄保证,从今而后,你只会更加的快乐,皇兄一定好好补偿你。”

可是我最想要的幸福和快乐,就是远远的离开京城,去做个闲散自由的生意人,赚钱,然后享受生活。莫西北的嘴角动了动,尚在酝酿如何把这话说得意思直接语气委婉,大厅的后角门就被人用力的撞开了。

环绕在皇帝身边的人第一时间抽出了兵器,直指向后角门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一身浅湖绿色衣衫的年轻女人,长发挽成流云髻,斜斜的插着一只金簪,垂出长长的流苏,挂在鬓角,仿佛随时会脱落坠地。

莫西北看到过巧笑的慕容连云,看到过娇憨的慕容连云,看到过……但是唯独没有看见过眼前这个如斯风情妩媚的慕容连云,那水汪汪的眼,流转间,仿佛要把人的魂魄勾走一般,而微微隆起的小腹,也没有让她显得臃肿,反而添了丰盈的韵致。

“朱公子,你忘记连云了吗?”慕容连云对已经指在自己胸口的冰冷的刀锋视若无睹,只是痴痴的看着皇帝,“连云日日夜夜都盼着公子,”说话的同时,手轻轻抚在自己的小腹,“我们都在等着你。”

“连云?”莫西北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激烈的爆开,两个太阳穴鼓鼓的作痛,她觉得慕容连云和楚俊风的事情有蹊跷,却不曾想到,那个曾经单纯的女孩子,居然还留了这样一手给自己。

“公子,连云有了您的骨肉,求您给连云,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慕容连云“咚”的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匍匐着爬向皇帝,泪水早爬满了双颊,负责保护皇帝的一众侍卫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们中有人不止一次的护卫皇帝出宫私会过慕容连云,只是圣意难揣,手中的刀一时不知该不该阻拦她卑微的靠近。

莫西北转头也看向皇帝,皇帝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感受到了一旁莫西北的目光,也不过是微微一笑,在慕容连云又爬近了两步时才说:“连云,你确定,你怀的是我的骨肉?”

“公子……”慕容连云的动作僵在原地,她几乎瞬间抬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双耳听到的东西,好一会才说:“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公子若是嫌弃连云出身草莽,您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要这样侮辱我的孩子?”

“连云,朕……我是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忽然说有了我的孩子,我有点惊讶。”皇帝说话的语气很温柔,近乎情人间的喃呢,只是莫西北却看到,他俊美的脸上,除了嘴角的冷笑外,毫无一丝松动。

“朕?”慕容连云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公子这阵子都不和我联络,我心里明白,公子终究是嫌弃了我。原本连云以为。公子不过是寻常的富贵子弟,却没想到。公子身份尊贵至此,我真实是傻,您自称朕,那是皇帝呀,皇帝富有六宫。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地女人没有,又怎么会稀罕我这样一个草莽女子。也罢了,今日之事,是我自讨其辱,我慕容连云天生命苦,只是这点骨气还有,我走,我现在就走。这个孩子,我也一定会好好生下来,抚养成人。”言罢。她站起身,再不看厅上的众人。转身就朝外走。

“慕容姑娘。你既然知道了皇上的身份,就该知道。你自称身怀龙种,皇上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离开?”众人沉默,慕容连云走出两步,却被黄锦拦住。

“那还能怎么样,杀了我,一了百了?”慕容连云冷笑连连,眼中泪水又涌了出来,忽然回头对莫西北说,“莫姐姐,如果我死了,还要麻烦你,找口薄棺把我送回洛阳去,这一声,我最快乐地日子都在那里,也算落叶归根吧。”

“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莫西北本不想出声,但是此时也不得不说,“我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这生生死死地,听着怕人。”

“公主殿下,您久不在宫中,可不知道,这龙种事关重大,皇室的血脉也不容混淆,慕容姑娘若是谎称怀了龙种,一旦查证,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呀。”黄锦拦住慕容连云,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那要怎么查证呢?”莫西北心想,我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古代的宫廷小说电视剧好歹也看了不少,围绕子嗣,后宫的女人确实无所不用其极,只是现在,也没有先进地仪器可以抽出胎儿的血样化验DNA,有的不过是什么滴血认亲,要知道,只要血型相同的人,血都可以融合,而亲生父母与子女的血型却未必完全吻合,要是靠这个检查结果断案,不是草菅人命?

“这就要恭请圣裁了。”黄锦躬身,把皮球踢回给皇帝。

“这个事情发生得突然,朕还要想想,这样吧,黄锦,回头你去传太医,先给她诊治一下,剩下的再说好了。”皇帝背手,转而对莫西北说,“皇妹,她是你府里的人,就仍旧先交给你照料。今天咱们兄妹相认,朕也要赶着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后知道,然后好尽早安排你回宫的事宜,一会太医会过来,这几日,少不得麻烦妹妹了。”莫西北想说,我什么时候和你兄妹相认了,只是皇帝却走得飞快,完全不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转身出门,早有先前莫西北没看到地一台马车停在外面,皇帝和一众侍卫,几乎瞬间走个干净。

“莫姐姐,你是公主?你什么时候变成公主了?”慕容连云看着皇帝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勉强支撑着自己占到莫西北面前,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的惊愕。

“这个说来话长,连云,你是怎么认识皇上地?”莫西北不想去解释自己离奇的经历,因为没什么必要。

“怎么,你忘记了,那天你也在场呀,就在这春风如意楼,你养地兔子死了,我来告诉你,然后,我和皇上一见钟情。”慕容连云抬头看向二楼,回味当时地情形,“西北,我从前一直以为我喜欢你,但是见到皇上的一刹那,我才明白,真正地爱是什么样的,说到底,我要谢谢你的,西北,没有你,我永远也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永远也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让人不顾一切的付出一切的。”

“你……”莫西北苦笑,她完全没有觉得慕容连云现在在对她说爱,恰恰相反,她倒觉得慕容连云是在说恨,她也怀疑慕容连云是有意接近皇帝,可是又缺乏可靠的推论根据,因为她想不清楚,慕容连云究竟是一早就知道皇帝的身份还是刚刚才知道,如果是一早知道,那么,她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呢?

莫西北也希望从慕容连云的脸上寻到些痕迹,只是,慕容连云却已经向后角门,每一步都走得慢而稳,快到门口时,她才微微停住脚步,对莫西北说:“西北,我以为,上次穿嫁衣却嫁不成人之后,我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想不到,我还能遇到我爱的人,有一个自己的骨肉,西北,我希望你能像祝福红绿一样祝福我,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了,行吗?”

第二十章身份

“我不会祝福你,因为你给自己选了一条注定不会幸福的路。”莫西北看着连云,嘴边再没了常挂的笑容,只有冷然。她利用了慕容连云一次,虽然是将计就计,但错就是错了,她认了,补偿,任何的方式她都愿意,但是她第一次发现,眼前的慕容连云,是一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陌生人。

“那我只能说,真遗憾。”慕容连云哼了一声,在临出门前转身看了看莫西北,“西北,你不需要努力,就什么都得到了,以前我信命,但是现在我不信,现在我就只知道,命,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的。”

“命确实掌握在你自己手里,连云,我希望你不要后悔。”莫西北说完,也转过身,上了二楼。

红绿的喜酒,慕非难伴着她露了一面,只是他比她更不喜热闹,所以送走新人,他便自告奋勇留在春风如意楼内“看家”。上到二楼,莫西北才想到自己从刚刚进门看到肉丸子至今,觉得不对的地方,就是楼下这样的热闹,“看家”的慕非难居然始终没有露面。

一个人的父母兄弟,自己无从选择,哪怕是重生之人如莫西北。从她意外到了明朝的第一天,就注定了一些不可改变的事实,比如,她还拥有另外一个名字,另外一个身份,这些,都无从改变。

以慕非难的功夫,在这样一座寂静的楼内,听到大厅上的对话并不困难,这个认知让莫西北有些焦躁,因为她无从推断,慕非难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公主的身份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雅阁就在眼前。心却跳得纷乱,足有好一会,莫西北才长出了口气。放下自己地庸人自扰,船到桥头自然直。慕非难有什么反应,总要看见再说。

门是虚掩的,触手即开,莫西北在门外屏了半天的呼吸,这一开门。难免深吸了口气,扑面而来地酒香,浓烈得呛得她连咳了两声。

慕非难抱着酒坛子,仰躺在床边的软榻上,听见门响,下意识地直起身看了看,少有的醉态,在眉目间流转,眼神越发的清亮。居然别有一番媚态横生,勾魂摄魄。

只是莫西北破天荒没多看他一眼,她的目光早落在慕非难怀抱的酒坛子上了。半日醉三个字被慕非难地手盖住了,但是闻也闻得出来。这坛子酒是莫西北费了好多功夫好容易找到的。足一万两雪花银一坛,当时也只得了两坛。其中一坛被莫西北留在江南,专门请了高手来研制配方,另外一坛是这次红绿特意带来的,莫西北很舍不得喝,实在馋了才饮半碗,饮半碗醉半日,所以叫半日醉。

“你给我起来,这酒你怎么找到的?”莫西北冲过去夺下酒坛,居然见底了,几乎滴酒不剩,她就是怕慕非难这样牛饮,才费尽心思的藏起来,不想,一个不留神,还是被翻出来了。

“后院……海棠树下。”慕非难被莫西北一把揪起,似也是一惊,嘴有些不听使唤。

“你为什么都喝了?”莫西北火冒三丈,早把之前的担忧抛到脑后。

“你为什么总偷喝?”慕非难醉则醉已,脑袋却还运转。

“因为给你喝,你就会这么牛饮,糟蹋好酒。”莫西北气鼓鼓的,一巴掌打在慕非难的手臂上。

“因为你不给我喝,我偏要都喝干净。”慕非难扣住莫西北的手,仰头看他,醉里傻傻地一笑。“现在我都喝了,吐不出来了,吐不出来了。”

莫西北倒被他的傻样子给气乐了,忍不住又抬另一只手去打他,结果,慕非难身子往下一滑倒在床上,手不免落空,人的重心不稳,慕非难却忽然伸手在她腰上一揽,于是,她地鼻子结结实实的撞上他地胸口,人被抱得死死地,再也挣脱不开。

半日醉的酒浓香醇厚,慕非难酒劲一起,睡得酣沉之极。莫西北左右挣脱,也扭不过他地力,平时他害怕的搔痒痒,此时也毫无作用,莫西北只得放弃努力,把头转到一个舒服些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吐纳。

第二天清早,莫西北迷迷糊糊的被人扶坐起来,费力睁眼,却见慕非难一脸笑容,阳光灿烂得全无醉意,见她醒来,才揶揄的问,“你昨天怎么不回房,倒睡在这里了?”

“还有脸问,我问你,为什么偷我的酒喝?”莫西北想跳起来,可是不良睡姿让她四肢发麻,一动就酸痛不已。

“什么酒,我偷喝你的酒,什么时候的事情?”慕非难眨眨眼,十分的无辜。

“酒坛子……”莫西北往床下一指,满眼控诉,却只说了三个字出来,昨天被放在床下的酒坛子踪影全无,屋子里应该是刚刚开窗通过风,又新燃了一把沉水香,酒味全无,而慕非难居然连衣服都换过,整个人毫无倦容。

“哪里有酒坛子,昨天红绿的喜酒你一定是喝多了,连后宅也回不去,就跑来这里睡觉,真是个小醉猫。”慕非难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容宠溺,“早上我敲你的房门,你不出声,倒把我吓了一跳,马上跑过来找你。”

“你就装,继续装,懒得理你。”莫西北彻底无语,慕非难的神情太真,弄得她自己都觉得一切仿佛不过是自己醉酒后的一场梦,只是,她很肯定自己昨天没喝几杯酒,更不可能糊涂到梦境和现实不分。

“好了,快回房去换件衣服吧,起来。”慕非难一把将她拉起,一路跑到后宅。

这世上,最不能保守秘密的就是人,这也是莫西北今天才得到的结论。

她洗漱完毕,喝了碗红豆玫瑰丝熬的甜粥,筷子刚刚放下,就有人来回话,说外面有辆马车,指名要接慕容连云。

肉丸子的办事效率居然这么高,而且居然要给慕容连云名分,莫西北的第一个想法是天上的馅饼掉下的频率明显比从前高,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大门外,一辆普通的马车等在门口,莫西北走出大门,见两个车夫正在车外闲坐,瞧见有人出来,免不了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其中一人上前说道,“你是慕容姑娘,这就跟我们走吧。”

“不知阁下是何人,要带我去何处?”莫西北既不解释,脚下自然也不移动分毫。

“问这么多干什么,跟我们走自然有你的好处。”车夫不耐烦了,伸手就要拉莫西北。

“笑话,我要你什么好处。”莫西北手臂微微一抬,并不见如何动作,两个车夫伸出的手便如撞到了铁板一般,被震得蹬蹬倒退数步。

“你……不识好歹!”车夫张嘴便想开骂,指示被莫西北凌厉的眼神一扫,顿时,气势就弱了下去,发出的声音也低沉下来。“这里不欢迎没礼貌的人,给我送送这两位大爷。”莫西北转身拂袖,吩咐门口的家丁,自然有家丁抄起棍子,上来赶人。

“你敢,臭丫头,我可告诉你,咱们是寿宁侯府的人,得罪了咱们侯爷,抄家灭门的日子就在眼前。”被棍子架起,车夫什么也顾不上了,扯开嗓子就喊了一句。

莫西北对寿宁侯府这几个字有点印象,寿宁侯府的主人张鹤龄,是孝宗张皇后的亲兄弟,

因着张皇后的关系,在京城向来横行无忌,后来武宗即位,张皇后成了张太后,张氏兄弟依旧权势滔天。去年,嘉靖帝封生母为兴国太后。据说,朝里上下,最不满的。就是张太后同她的两个兄弟,想不到今天。他们居然找到自己门上来,还要指名要带走慕容连云。

门口的家丁听说寿宁侯府这几个字,说不害怕就是假的了,气势也弱了下来,草草地收了棍子。退了回来。

“怎么样,怕了吧,痛快的给爷爷磕一百个响头,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车夫一见对手胆怯,立即洋洋得意起来,嗓门也粗了,声音也大了。

“你说你们是寿宁侯府地人,你们就是了?”莫西北心里虽然奇怪,但是依旧飞快的转身回来。站到两个人面前,用手指点,“寿宁侯府是何等地方。公侯世家,诗礼传承。怎么会有你们这等不知礼数。不懂进退地下人,我看你们定然是假冒的。定然是看我家富贵,想绑架我家小姐,要挟钱财的,今日既然胆敢上门,我就一定要把你们送官法办。”说罢,莫西北一挥手,对左右家丁说,“看他们拿不出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定然是假冒的,别怕,先拿下他们送到官府去法办,天大地事情,自然有我。”

家丁素来信服莫西北,此时一拥而上,将两个车夫五花大绑,直接送到衙门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往来京城和梅花山庄,接送过莫西北数次的中年人直接出现在莫西北的房门外,放下一封书信又迅速消失。

这是肉丸子的娘写的亲笔信,信上说道,莫西北上午绑了寿宁侯府的家人去衙门的事情,已经传到宫里,张太后正在同皇帝哭诉说有人骑到了张家的脑袋顶上,这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如今事情闹得很大。不过万事有她和皇帝,不用担心害怕。又写到,皇帝即位四年,后宫虽有嫔妃,但始终无所出,本来皇帝春秋正盛,于子嗣上也不是很着急,但是,如今慕容连云有孕,如果真是皇帝的骨肉,那么就是长子,张太后因为与皇帝政见不合,兼之因为册立太后地事情存了心结,很可能有心将慕容连云掌握在手心,然后图谋不轨,所以,莫西北将此时闹开,做得很对,绝了对方的思,只是需要小心提防,张太后一家狗急跳墙。

洋洋洒洒厚厚一叠,莫西北看了个大概,也无外乎是宫廷的权利争斗,她对皇宫殊无好感,也不愿卷在其中,方才也不过是觉得事情蹊跷,虽然慕容连云已经与自己无关,到底不忍眼看她出事,不想,又惹出许多麻烦。

慕容连云仍旧呆在屋子里,轻声细语地对着肚子说话,见莫西北进来,也不起身,只抬头问了句,“听说有人来接我,被你送到官府去了。”

“你闭门屋中坐,消息知道得一点也不少。”莫西北在门口站定,眼睛隐在光影中。

“我如今不是一个人了,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考虑孩子,不多知道一点怎么行呢?”慕容连云轻轻抚摸着肚子,声音不大,也不知道是对谁在说话。

“那你想必也知道,我送去官府的,是寿宁侯府地人,寿宁侯府是张太后地娘家呢。”莫西北语气平淡,连平仄也省去了。

“真的是侯府地人?”慕容连云倒是吃惊不小的样子,“我还以为真是骗子呢,你既然知道他们是侯府的人,还敢抓了他们送官?”

“不然怎么样,赶又赶不走,难道让你跟他们去?”莫西北哼了一声,侧身靠在门上,半边身子晒着暖暖的太阳。

“我虽然浅陋,也知道张太后这几年同皇上并不和睦,落到她的手上,还不知道会怎样,而且无论怎样,皇上面前,我总讨不到好去,所以我要谢谢你。”慕容连云幽幽的一叹,忽然说:“西北,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但是我要求求你,这几天,我在你这里的这几天,请保护我,就算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请看在我肚子里无辜的孩子的面上,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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