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猎鹰（四）
第二天一早起来，为搬家做准备工作时，我才知道这次只有我和九月鹿星以及孩子们去驯鹿营地，其他人仍旧住在这里。我猜想这是他们部族定下的规矩，如果没猜错下次去驯鹿营地的应该就是九月鹿星的妹妹和孩子了。为了能在这极寒之地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选择这种生活方式，虽然无法接受却只能默认。
我得想办法离开这里！骑在一头高大健壮的母驯鹿背上，我一边走一边悄悄地记下沿途的路标，为出逃做准备。
穿过两片林子，跨过一条河，沿着山丘间的沟地走了大概煮开三罐水的时间，终于看到了驯鹿群和营地。
营地建在林间的空地上，驯鹿群分散在红松林里，有的在用神气的鹿角打架；有的趴卧着休息；有的正无奈地呆站着被人挤奶；有的在用宽大的蹄子刨开厚厚的雪，吃雪下的地衣苔藓。
我发现在临近营地的一群灰褐色的驯鹿群中，有一只周身雪白的雌性驯鹿特别扎眼。它没有觅食，而是警觉地抬头看向我们，它个头不大却很健美，鹿角分叉虽然不多却很漂亮。
这应该就是鹿神了？我在心里猜想着。多美的生灵啊！怎么忍心让它因为我成为祭祀的牺牲品呢！我要想办法解救它！
大一点的孩子都和我一样骑着驯鹿，只有九月鹿星抱着最小的儿子坐在大法拉上。孩子们看见鹿群都兴奋地叫起来。听到叫声营地里正在干活的男女老少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迎过来。一个正在用石刀切割鹿肉的高壮男人率先跑过来，接过九月鹿星怀里的男孩，一边和九月鹿星说话，一边笑着逗弄着孩子。骑在一头灰褐色公鹿身上的五六岁的男孩也从鹿背上跳下来，跑向男人。男人见男孩跑到近前，就腾出右手，单臂把较大的男孩也抱到怀里，疼爱地亲了亲男孩冻得紫红的脸蛋。
与此同时，最大的女孩已经被一个中等身材眼睛细小的男人抱下驯鹿；七八岁大的女孩也被一个矮壮，满脸胡须的男人抱下驯鹿；最小的三四岁大的女孩则被一个独臂跛腿的瘦高男人抱在怀里。
天哪！九月鹿星到底有几个男人？这几个男人看起来最少得相差十几岁……还有三个，看起来比我还小的应该也是她的男人吧？瞬间在心底升起的醋意让我浑身不自在，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这是我姐五月鹿星。”
当一个和男人一样魁梧的女人立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地用贪婪的眼光盯着我，露出一口突出的黄牙冲我笑时，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掉头跑路。这样的女人我一刻也消受不了！
“这几个都是我姐的孩子们！”
大大小小一共十个小孩围拢在我身边，像看猎物一样好奇地盯着我。他们当中最大的看起来有十五六岁，最小的只有两岁多，无一例外地都继承了他们母亲的龅牙，看起来有些滑稽。绝对不能生个有龅牙的孩子！我在心里下定决心今晚就逃走，不再留恋九月鹿星的温情。
在大家的帮助下，我们的窝棚很快就支好了。九月鹿星体贴地让我留在窝棚里照看小一些的两个孩子，自己领着其他孩子出去干活了。
我看两个孩子自己玩得很好，就一边生火做饭，一边合计着晚上逃跑的计划。白天骑的那头母驯鹿很温顺，正直壮年，体力也好，应该能记住来时的路线，待会儿吃完饭，趁天还没黑，我得出去看看它在哪，要不天黑了就找不到它了。
瓦罐里的鹿肉飘散出肉香时，两个玩累的孩子都被吸引着来到我身边坐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冒着热气的瓦罐咽着口水。突然间父爱爆棚，我把两个孩子抱到自己的怀里，左亲亲，又摸摸，心想着如果他们是我的孩子，整日享受着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也不错！想逃跑的心思登时打了折扣。要不我留在这里陪九月鹿星几天，毕竟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不能做得太绝了。可老大不知去向，其他人应该心急火燎地在到处找我们俩呢！我怎么可以苟且偷安呢！我为自己的私心感到羞愧，赶紧打消了留下来的心思。
肉烀好后，我拿出来一块，放到一块干净的鹿皮上，让两个孩子吃。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们顾不得烫手，抓起鹿肉就往嘴里塞。看着他们被烫得呲牙咧嘴的样子我一边用手扇肉，一边笑着说慢点吃！慢点吃！父爱再次在心底涌起。
为了晚上能有精神逃跑，吃完鹿肉，我没有等九月鹿星回来就搂着两个孩子在鹿皮毯上睡下了。
我一觉醒来，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赶紧一骨碌身爬起来，走到窝棚外面寻找。出门后发现两个孩子正坐在九月鹿星身边看着他们的妈妈挤鹿奶。我走过去也学孩子们盘腿坐到九月鹿星的旁边，看她挤奶。此刻，一抹夕阳正好穿过红松林的缝隙照在九月鹿星的头部，让她的侧脸看起来柔美而圣洁，就如那只鹿神一样高贵！
“那！给你喝！新鲜的鹿奶很香的！”
正当我着迷地看着九月鹿星发呆时，她忽然回转身妩媚而羞涩地笑着把手里捧着的鹿奶送到我嘴边。内心隐匿处的欲望蠢蠢欲动，我涨红了脸，低头去嘬那有着浓郁奶香的温热的双手……
“九月鹿星！你也给我捧一捧奶喝呗！”
高壮的男人一边用石刀肢解着驯鹿肉，一边把一块流着血的，冒着热气的肉扔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鲜红的血顺着男人镶着野猪獠牙的嘴丫子淌到下颌，沾到皮衣的毛领上，看着就瘆人。我被惊得下意识地躲开九月鹿星的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感觉他嘴里吃的不是鹿肉，而是我的肉。
“北极熊！今晚孩子们和我睡，你自己回窝棚睡！”
九月鹿星平静地笑着对叫北极熊的男人说道。一听说自己的孩子不能陪他了，北极熊立刻如被阉割了般蔫了，无精打采地咽下嘴里的生肉，胡乱地抹去嘴边已经开始凝结的血渍，一声不吭地闷头继续切鹿肉。
真是一物降一物！我舒了口气，在心里暗暗佩服着九月鹿星。看来能当上部落首领的女人都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