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密室惊魂
七十九回密室惊魂
淳安,地处白际山、千里岗山之间,新安江流经此处,靠西是一片汪洋水泊,乃隶属严州府。
宋人杨万里有诗云:
篙师叫怒破涛泷,
水石如钟自击撞。
欲识人间奇险处,
但从歙浦过桐江。
说的就是此间之险境。
宋忠追至此处已是夜深。见四面群山,不由心凉了半截:这样一个地方,若那徐贼钻入山中,抑或向西过了水泊,又该向何处去寻他?乃自言道:“我只道内鬼难防,阉狗难缠,却不想原来贼犯才是真难捉,说什么擒贼建功,立威扬名,若是寻他不见,叫我如何交待?”言罢一阵茫然。
忽听见一声响箭,乃是全真派诸人联络的暗号,心下一喜,奋力向偏南处追去。
约十里开外,隐隐瞧见了一个村镇。心道:“全真派三个道士在这村中汇合了,定然是姓徐的这恶贼也逃到了此处。”当下打起精神来,为怕关键时候发出响动,又紧了紧腰间的缚妖索,提了宝剑跃走了进去。
越向里时,越见院墙渐高,建筑越大。宋忠寻了许久,也不见全真道士的踪迹,暗暗着急起来。
又瞧见一个高墙大院,纵身跃上屋脊,四下里仔细留意着。
又闻几声狗叫,宋忠急回身细看时,忽见一条黑影一闪,已跃出墙去,吃惊之余立马几个起纵,跟了上去。
五六十丈开外,那人又似跑不动了,竟然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又奋力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跑着,只是跌跌撞撞极为狼狈。
宋忠又几个提纵跟了上去,那人忽然站住,极力冷笑道:“恶贼,终究还是……还是追来了。”言罢站立不稳,向前倒去。
“姚道长!”宋忠抢上去一把撕起,见姚道虚呼吸微弱,已经昏死过去。宋忠暗叫不好,忙从怀中摸出一瓶还丹来,喂了几粒,抱起姚道虚便往外赶。又寻了僻静处,为姚道虚推宫过血。
四更时分,姚道虚缓缓醒来,仍不能开口说话,宋忠见他虚弱,又拿出还丹喂服了几粒,道:“千万莫要讲话,我来道长疗伤”。言罢扶起姚道虚,以手贴后背,一股雄浑的内力输了进去。
良久之后,姚道虚呼吸渐渐浑厚,一股内力渐渐反回注宋忠体内,宋忠暗暗佩服,立时瞧准时机撤掌。
姚道虚起身一礼,谢道:“若非宋大人相救,小道今翻休矣!今后宋大人但有差遣,小道万死不辞。”宋忠略一摆手,却问道:“昨夜响箭可是道长所发?道长既然到此,可是那恶贼也到了此处?道长又如何身受重伤?”
他一口气连问三事,姚道虚脸色一变,愧道:“小道与两位师弟一路紧追逃犯至附近,却被他使计甩开,两位师弟便与我分头去寻。昨夜二更左右,忽见二位师弟发响箭呼唤,我便寻去,果然在那大院附近,见到了魏、朱二位师弟。”
宋忠急问道:“魏、朱二位道长果真也在附近?”又自觉打断了他说话,慌忙住口。
姚道虚点头回道:“不错!我同门之中,魏师弟轻功最好,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徐贼。魏师弟说他亲眼看着那徐贼进了大院,又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放响箭换来我跟朱师弟。我三人商议之下决定闯进去擒拿恶贼,不料那院内被人布下阵法,我识得那阵,正欲动手时,却见那徐贼身形一晃,钻进了一间屋子中。我三人跃出阵去,也提剑追进屋中,哪知里面布有重重机关,四周又是石墙封闭,我三人向前不得,向后时已被封住退路。霎时间乱箭齐发,我等急忙挥剑遮挡,魏师弟轻功最好率先跃到门口,不想被那恶贼伏在暗处给暗算了一掌,我与朱师弟趁机举剑便杀,朱师弟为了让我脱身,独自缠住了徐贼,我趁机劈开门窗,回头再唤朱师弟时,又被徐贼在背后打了一掌,我自知不敌,纠缠下去一个也走不了,只得撇下他二人,独自逃走了。”
宋忠见他说的气定神闲不缓不急,不由佩服他修行日久定力过人,叹道:“那庄园又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机关埋伏?”
姚道虚回道:“这徐贼打伤了我魏师弟后,得意之余亲口说出,这是他魔教在淳安县内的分舵。”
宋忠忽道:“糟糕!咱们耽搁了这许久,徐贼会不会已然逃走?”姚道虚闻言一怔,默然不语。
宋忠道:“事不宜迟,你我该立刻前去捉拿!”姚道虚摇头道:“小道受伤极重,虽蒙大人不惜耗费内功相救,此刻虽能行走,却再也动不得真气使不得剑法了。”宋忠道:“道长莫要诓我,时才道长已能够将内力倒灌入我体内,分明已然痊愈,又怎么说是尚未痊愈?”
姚道虚笑道:“这正是我全真秘术自有独到之处,若论疗伤调气,恐怕只有少林易筋经、洗髓经方能相提并论。只不过小道火候不够,若要伤愈,还得花些时辰。”
宋忠牙关一咬,起身道:“既如此,我先去瞧瞧,道长若是伤愈,也请赶来接应一番,毕竟道长同门,也陷进去了。”言罢也不等他回话,只略一抱拳,闪身来到了庄院外。
宋忠伏于屋脊之上,忌惮院内的阵法埋伏,一时不敢入内。鸡鸣阵阵,眼见东方既白,宋忠心急如焚,又怕徐道梓已然逃遁,牙关一咬,纵身跃进了院内。
落地处即有一阵阴风迎面刮来,忙拔剑在手,缓缓向后退去。未几步,又见四周枯木由慢及快动了起来。紧接着一阵鬼哭狼嚎,又似千军万马呼啸而过,抬眼一看,四周天旋地转,胸口一闷,不由得呕吐起来。
又急忙收摄心神,运功调息时,斜眼瞧见前方一个屋子内烛火通明,提步一移,又感觉脚下一松,眼前赫然裂出一道沟壑来。
宋忠已惊得满头大汗,暗暗叫道:“好厉害的阵法。”急忙从怀中摸出一把飞镖来,前后左右俱打了数枚,仍不见效果,不由大怒,骂道:“好恶贼,看你能将爷爷如何!”言罢一剑劈向那窗户,纵身跃了过去。
落地处门倒窗毁,耳边立时清净下来,一盏油灯映入眼帘,再举目一瞧,四壁俱是山水字画,却空无一人。
宋忠惊惧方定,额头尚有豆大的汗珠,握紧了宝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由轻叫了句:“好厉害的mí • hún阵!”
忽又闻几声尖细的笑声:一个女声阴阳怪气的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这阴曹地府。”宋忠已经缓过气来,缓缓起身回道:“大胆反贼,敢在爷爷面前耍花招!”
又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快快弃剑投降,可免油烹之苦!”宋忠冷笑一声,道:“你们可知爷的来头?”
那男声回道:“纵是刚刚结伙而来善能捉鬼画符的道士,也免不了我这阴曹地府的一百单八钟刑罚,凭你孤身一人,还能有什么来头?”宋忠回道:“那两个道士不过是我手下的喽啰,纵是拿住了他们也不见得如何高明!”
那男声回道:“好大的口气,全真教正统的高手,又如何是你的手下?”
宋忠闻言嘴角一扬,反手一剑劈向了身后,房梁上一声惨叫,栽下来一个黑影,紧接着又一个黑影一闪,宋忠闪身追了出去。
那黑影较为瘦小,身法明显不如宋忠,宋忠冷笑一声欲捉活的,吼道:“哪里走?”那黑影慌张至极,径直往北屋纵去。
眼见要追上,宋忠伸手去扯,不料那人身子向前一倾躲开一抓,跃进了窗户,宋忠见对居然躲开,心头微微一怒,大喝一声也纵了进去。
四周一片漆黑,那黑影不知躲到了何处,宋忠侧耳不能听见一丝动静,猛想起姚道虚说的机关密室来,不由大怒,骂道:“大胆逆贼,纵是刀山火海,爷爷也不惧!”
那女音又鬼哭一般在左耳边想起,宋忠寻声一剑未曾砍中,纵身一跃又追了上去,落地处脚下极是坚硬,宋忠怒吼道:“有种的出来跟爷爷比划!”
宋忠吼罢便闻回声阵阵,又以剑尖四下轻轻试探,果然如姚道虚所言,四面坚硬无比,忙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来,右手持剑,左手轻轻吹燃,但见四周俱是整面的巨石,正前方漆黑一片,看不见尽头,又想起此间机关重重,若要退去恐有埋伏,忙灭了火折提气爬上了石壁,使了壁虎游墙功向内慢慢摸去。
约数丈之后,似是到了尽头,万幸未曾触动机关,宋忠只得咬紧牙关越到地上,落地处靠着墙脚,双脚仍不敢乱动,以剑尖轻轻试探,果然到了尽头,正自无奈时,石壁后隐隐有脚步声,宋忠忙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果然脚步越来越近,分明已经走到了石壁跟前。宋忠疑心对方要使什么诡计,当下紧握剑柄,屏住呼吸死死的听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本内功深厚修为登顶,如此一来对方竟未发觉。
但听得石壁缓缓移动,有阴风丝丝吹过,原来这尽头是扇石门。那石门被轻轻推开,里面的也屏住了呼吸,先前探着身子仔细聆听外头的动静。
一阵探听后,“哼”的轻轻一笑,闪出身来,自言道:“我道真是什么厉害角色,居然吓得徐堂主躲进石室里不敢出来,还不是被我唬走了。”却原来是个女子。
宋忠再三确定附近无人,手气剑落将她砍翻在地。又伏在原地不动,良久之后四周并无人来,这才闪身入了石室。
又摸索着打开了另一道石门,见里面烛火通量,使了壁虎游墙功,只贴在墙壁上一阵摸索,也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心道:“看来姓徐的并不在这里。”
方要转身离去,忽然背后传来了一句:“宋大人果然好本事!”回头看时,正是追了一路的徐道梓。
徐道梓又道:“若不是你脚上带着的血迹,我还真不能发现你。”宋忠低头一看,衣裤之上俱是血迹,淅沥沥滴了一路,方才一门心思全在探查这石洞,竟然忘了动手后粘在衣物上的鲜血。
徐道梓道:“这里原是本教历代教主埋骨之所,后来做了本教在严州府的分舵,我曾亲自经营了多年,如今荒废了,只留了两个弟子看守。宋大人既然也入了这密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宋忠笑道:“恶贼,你以为只有我姓宋的一人追来吗?实话告诉你,除了宋某与全真教三道士外,少林的觉通大师也追来了,现就在院外,识相的快快跪地受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