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蹊跷
来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以一段拖泥带水的吹捧暂时拖延了一阵。待伶牙俐齿的市人一套吹嘘完,村里来的人才凭他们对耕牛的印象编出个位数,向办贷所的人说出这些数目字。
天依和阿绫对了个眼色,并不打算继续盘问下去。这帮人刚才使用的拖延策略已经使他们的准备昭然若揭了,这几个市人的骗术并不高明,不过他们的胆量令人钦佩。或许这几位仁兄也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在这骗钱为生的生涯中,不管水平多低,他们只要到处乱窜,诓中一个人,他们就能吃好些日子。如果要继续盘问的话,再抛出几个问题,他们也只能灰溜溜地逃走,但是眼下似乎是一个利用这个团伙的机会。
她笑呵呵地向几位来客说,耕牛的数量不少,看得出是一个不穷的村。这个村如果要自立自强,是非常好的事。她们非常愿意批准他们的贷款申请。不过具体准不准,她们还要商量商量,请他们先在前堂休息。说罢,她就请阿绫俱入后院,在确定那几人听不到她们的言谈以后,立即沉下脸来,将语言转换为了普通话。
“八成是个大骗子。”乐正绫说,“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比较简单,也有些恶。”天依道,“现在就戳穿他们,把他们赶走,当然是好的。但是我考虑了一个现状:刚好我们的业务逐渐也在关中为人知晓了,也有几个村子开始打几万钱的主意。在这个时候,为了保障我们的贷款能落到实处,是真的有需要的人在一丝不苟地用,在制度形成惯性之前,我们得先树立一个反面典型,把我们的惩罚措施用一用。这样也可以吓阻敢来骗钱的人、激励已贷了款的人。”
“郑伯克段于鄢。”乐正绫的神经反应迅速,“这说出去不是那么光彩。”
“换句话叫引蛇出洞、一网打尽。”天依低头干笑了两声,“感觉冬天以来我们越来越像阴谋家。这也是我顾虑的地方。”
“郑伯克段于鄢有特殊性,这个特殊性就是郑伯和段其实是一个家庭里的亲兄弟的关系。”阿绫向她说,“同一个家庭的长子和幼子,在权力框架下发生冲突,郑庄公虽然要用钓鱼的办法去把他打倒,是不义的,但同哥哥争权夺利的共叔段也是不义的。所以孔子就同时用郑伯和段这两个称呼去表达对两个人的评价。我们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这样,钓鱼执法所抓的人,本来没有违法意图,是被故意引诱后产生违法意图的。”
“现在前堂里坐着的那几个人,没法说他们没有违法意图。他们要没有违法意图,就不会结队过来骗咱们。”天依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的意思是,这事我们能干。”
“能干,而且这件事要干好了,按你说的,在几年内不会有人打我们办贷所的歪主意,且不会有更多人为这个团伙所骗。对于他们,也是让他们早日吃到苦头,让他们在犯更大的罪之前悬崖勒马。”
“那我就把这件事的主动权交给他们。”天依吸了一口气,“他们如果自己要往这个口袋里钻,等于默认了他们承认自己愿意冒这个欺诈行为的风险。届时,也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不管他们拿我们出的款做什么,是放贷还是挥霍,我们先不过问一个月,而且在他们那边找到担保的途径。一个月后我们去查,要是他们真的拿这些钱不干正事,就让担保人承担赔偿。”乐正绫背过手,“当然,我们不能把人整到家破人亡。赔偿的限度就到他们生活的最低标准过吧。”
话虽然说到这里,但两人还是想为这群莽撞的市人留点机会。天依决定不向他们借数万钱那么大额的贷款,只向其提供稍小一点的小额度,这样他们犯法以后要赔偿的钱也少一些。就算赔偿不起,要坐牢了,坐的日数也能少些。
就此议定,二人回到前堂,继续坐到几人身前,同他们介绍起办贷所贷款的几种政策和具体的手续、条件来。几人这下心安了一些,心知这贷款基本上bā • jiǔ不离十了。
提到监察手段,乐正绫特意正襟危坐,将违约的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并且细说了自己的办贷所如何去监察——她们会请所中的人到该村去,探视村里落实这些贷款的情况。
一开始论及违约成本时,在场的几人面上都有点难色。不过之后他们的神情好不少——既然不是她们亲自去,而是派人过去,他们就有办法打点。
“当然,你们具体干了什么,我们都会知道的。”乐正绫在句尾道。
“是,肯定是知道。”阿六奉承说,“夫人也能信得过我们。大家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拿到钱款,肯定第一个用场就是修水车,通渠,然后买牛。”
“那我们借给你们多少钱好呢?”乐正绫抱着臂,“修水车、通渠,要多少钱?三千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