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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立了之后,大家也都有依照。总不能大家闹翻之后拍屁股走人,真就不理会城里百余万口的死活吧?”
沈戎蹙着眉头,没有说什么,总觉得事情不合宜。
要是众人聚起商议对策,也没有什么,要是议论新制再请旨诏行,这性质就有些不一样的——林续禄、孙文炳等人跟淮东有密切的关系,林缚也许能轻易的举荐他们为官,但他们此时是商贾身份。商贾虽非贱民,但干政总受限制,何况议制又是国政之根本,怎么能让商贾之人掺和进去?
“王爷以为如何?”林缚问道。
元鉴海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说道:“林梦得所言倒合本王心意,”看向张玉伯,说道,“张大人,我看这事就这么办,两天之内,你们议定新制将折子递进宫来……”他只是在享受发布号令的快感,没有想过里面有什么区别。
张玉伯想着林缚所言“大公”与“大私”的话,知道事情这么做很不合规矩,但只能妥善解决这事,解决百万民众的吃食,也就顾不得合不合规矩。
林缚看向林续禄他们,问道:“你们觉得呢?”
林续禄地位虽重,但以往还不能直接站出来干涉政事,只能在幕后与他人一起帮林缚、帮他父亲谋划,这口子一开,倒是有了“直接参政”的名义。再者林梦得此时说话,必是林缚的意思,哪能不允?
“那便如此,我等也不愿看到江宁满城生灵涂炭。”林续禄说道。
林缚点点头,说道:“两天时间太久了,民心难安,我看你们今夜便留在此间,”站起来,看向张玉伯,说道,“还有,以后府衙有什么难决之事,也可以循此例,不要动不动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遇事不决、问策乡老”,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不是必要的程序。
当世府县长官的权限极重,即使遇事无制可依及旧例可循时,依旧能任心独断。真要照林缚这句话执行下去,府县长官就没法独裁专断了。
赵舒翰心头暗想:难不成林缚欲动国体?
赵舒翰的心思藏在心头,林缚发号司令,威势比海陵王要重,张玉伯、藩季良等人也都应许。
林缚让林梦得留下来,他与高宗庭先回去。
这寒夜出来,也怕惊忧民众,林缚倒未乘马,与高宗庭同乘马车而归。
在马车上,高宗庭小翼问道:“大人欲革根本?”
看高宗庭小心翼翼的样子,林缚心想自己要说一个“是”,大概高宗庭会说出一万个理由来劝阻自己,摇了摇头道:“山河破碎如此,哪里再经得起大的动荡?续禄他或许不愿离开江宁,但荐他在江宁为官,颜面上太难看,总得找个借口叫他有机会参政,也算是安慰……”
传统的力量是那样的庞大,林缚还不想自己去碰个头破血流,有些事眼下只有去开些口子,而不是彻底的封闭起来——那样等及各方面的条件都成熟了,才能少些阻力,少些变革的血腥。
高宗庭有时候也猜不透林缚心里在想什么,但这事走到这一步,只能加强淮东及东阳乡党对江宁的控制力,倒是不坏。当然,东阳乡党在牟利上,必然也要让出一些利益,以求平衡。
想到这里,高宗庭笑了笑,说道:“张玉伯笞顾天桥的消息,明天大概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这点障眼法,瞒不过那几个老狐狸,但只要能稍安人心,也就可以了。”林缚笑道。
车窗掀开着,以便能看到街边的情形,路过秀白楼,里间灯火稀落,但窗口倒也有三五人影走动,高宗庭望去说道:“倒不晓得何时,江宁城才能恢复旧时繁华?”
“何生来这样的感慨?”林缚笑问道,“宗庭困守皇城时,听说秀白楼的陈青青也避难其间,如今曾老公爷过世了,但陈青青倒也没有跟元锦秋……”
“大人这是对先者不敬啊!”高宗庭笑道。
林缚摇头而笑,说道:“曾老公爷生前潇洒不羁,当不会怪我言语不敬。曾老公爷与陈青青是红尘相知,当不会望她继续沦落红尘。宗庭没脸皮自己去问,苏湄过些天会来江宁。江山易改、红颜易逝,可不要辜负了……”
高宗庭闭口不言,但他从林缚的话里听出另一层气概来,心想林缚要实施他那些叫人看不透的想法,必需要走出最后一步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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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回陈园,赶着宋佳从万寿宫过来相会,一夜奋作,次日睡到日上三竿。
江宁城里传遍顾天桥给鞭笞之事,林梦得也堪堪在日隅之时赶过来,一宿未睡,满脸疲惫,对才进公厅处理事务的林缚说道:“商议出来的新制,其实也是市买旧法。入城之粮,府衙设专司按比例以官价进行赎买纳入府仓以为赈济之粮……”
“江宁府衙哪里筹得出赎买银钱来,该不会又在打淮东钱庄的主意?”宋浮在旁问道。
“除此策外,还有别的办法不成?”林梦得笑道,“以江宁市厘为典,由钱庄那边先拿出一百万两银来应急,折子拟好了,就等着张玉伯递进善后堂……”
元鉴海、沈戎、黄锦年等人在政事堂合议诸多善后之策,林缚这边便将政事堂称为“善后堂”。
永兴帝时,厘金市税给纳入内府征管范围之内,江宁丁口百万,厘金市税的收入甚至不下于田赋丁税。将这块割出来,张玉伯不会心痛,本来也就不是江宁府所辖。但比起寻常的田赋丁税,林缚更想控制的是跟工商税性质相当的厘金市税。
林梦得又坐下来细细解释双方一夜达成的协议:所谓官价即是成本价,江宁府衙按成本价可赎买的比例为入境总量的三成。赎买的这部分粮食,半数用于粥场赈济,半数以平价投市,以仰粮价,但江宁府衙则不再限对米行限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