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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海路艰险,这海冰比去年还广,天稍暖,津海左岸都是浮冰,津海仓收的是净粮,这运途损耗却要海商及集云社背上。去年给定的脚钱,也是由于之前没人干过这事,在汤公在时草草拟下,年后大伙儿一核算,跑了大半年下来,非但没有赚到银子,还牵累大伙儿都往里贴了不少银子,商人言利,没银子赚,这人心就难聚拢,我也觉得为难,才过来找黄大人你商量……”
黄锦年眼眸子一收,盯着林续文的脸:为保持从山东到津海这条海上粮道,朝廷几乎要往每石米里贴五百钱的脚费,虽说比从晋中走陆路运粮来要节俭得多,但相对于海路,已经是相当宽的脚费了。
这个脚费,便是登州水营也愿意进来插一脚,只不过给李卓、汤浩信、林续文等人给合力拦着,汤浩信、林续文是什么居心不用说,但在这件事上,李卓施加阻力,也使得一些人对他颇有微辞。
黄锦年见林续文、林缚以提高船运脚费相威胁,按下心间的怒气,说道:“登莱海商的人心都散了吗?”眼睛却盯向林缚在北边的代理人孙尚望。
这个河间府秀才出身、早年只能去济南给富户当西席先生混个温饱的孙尚望,如今已经是林续文、林续一系在津海的重要人物,登莱海商将粮运到指定仓港御货,但与仓场并无直接的银钱往来,以孙尚望在北方为代表的集云社才是全面跟户部、仓场进行结算的中间商。
提高效率的同时,在集云社居中协调,也避免在当前商人地位不高的情况下,海商给官吏任意盘剥的事情发生。
“的确如此。”孙尚望不动声色的说道。
“到底要赚几分,人心才不散?”
“每石粮涨五分银才够。”孙尚望说道。
听孙尚望如此说,黄锦年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瞪大眼睛,每年指望津海粮道输入两百万石粮,每石粮涨五分银,也就意味一年要多一百万两银的脚费,林缚还真是敢狮子大张口!
张文灯心里也琢磨不透,林缚这是要往崩里谈吗?户部哪里还有一百万两银的余钱挤出来?!!!
卷七山河碎卷七山河碎第17章密会
夜深人静时,急驰而过的马蹄声仿佛春雷在甜水巷里滚动,骑客跳下马来,胡乱的将缰绳系在拴马柱上,走上台阶抓起大铜环“嘭嘭嘭”的叩门,门官在里厅听到马蹄声就起来探看,这时候问道:“谁啊?”
“津海急函,相爷有没有睡下,总制大人吩咐要喊醒相爷的……”
朱红大门“吱哑”打开,老门官张成探出头来,白茬茬的胡渣子有些乱,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张成这个门官还真有品级的儒林郎,借着檐头挑出来的气死风灯,看清来人相貌,说道:“是耿栏头啊,相爷等着津海的信呢……”吩咐小厮将马牵进来给卷七山河碎第17章密会料食,带着来人往内府走去。
张协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名义上还是次相,但由于陈信伯只任左仆射不兼门下侍郎,有首相之名而无首相之权,非召不得出入宫廷,几乎不参与政事——张协才是大越朝此时大权独握的权相。
时唯正月,天寒未消,西屋中间的兽首衔环大铜盆里炭火烧得正旺,时年五十有七的张协坐在火盆旁的檀木桌前,正端笔书写奏章,他听到重院叠楼外的马蹄声,手里的笔也是稍稍一停,恭然站在一旁伺候他写奏章的是他的次子张希泯……
与汤浩信二次皆不贤不同,张协二子张希同、张希泯都是进士出身,在当朝有“一门三进士、父状元子探花”的美誉,长子张希同随宁王南下就藩,次子张希泯考取进士稍晚,担任翰林还没有外放的机会,实是张协在京中的重要助手。
张协面疲有清瘦之感,略显狭长,颔下长须稀疏,穿着湖青色的夹袄,听到脚步声进了这座卷七山河碎第17章密会院子,才从容的将手中笔放下,心里暗叹,他自以为看透了汤浩信,他钟意的学生与他效忠的君上都巴不得他死,他应该心灰意冷的辞官而去才对啊,哪怕是躲起来看这边的好戏也行,却也没有想到他会救死,这危机还远远没有散去啊!
张成带着信使进来,张协在烛火下看过封漆无误,才吩咐张成:“耿校官一路赶来送信,怕是又饿又累,你把陈澜喊起来,给耿校官炒两个好菜、温一壶酒,我写了回信,还要麻烦耿校官往津海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