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糖葫芦
天不怕一直很羡慕老祖宗,羡慕自己的师兄。
每当看到他们一本正经地训斥晚辈时,他心中就按捺不住激动: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这样有自己的学生,然后开心的时候训着玩玩,不开心的时候出出气呢?
虽然后来老祖宗把整个四愁斋交给了自己,也有了一些称呼自己为“先生”的弟子,但那毕竟是老祖宗和师兄教出来的,自己入门比这些个弟子还要晚,年龄又是最小的,怎么有底气去训斥别人?
左等右盼,现在,他终于收学生了,他“好为人师”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然而却没有一丝的高兴——如果说有的话,那也仅仅存在于听到花恨柳答应拜自己为师的那一瞬。
剩下的,就全部是委屈和郁闷了。
两人一跛驴还在这条官路上走着,如今距天不怕“三句死大儒”才过去了两天时间。
两人各自经历了一番“心痛”之后,各似心怀鬼胎,都没有再提起。但花恨柳觉得自己有义务就那天天不怕在大儒面前的所作所为提出“规避性意见”。所以他就装作聊天似的跟天不怕聊了几句,意思也无非是说“你不应该泄露天机”、“你不应该在那个时候说出打击人的话”、“你这样做妥妥地不妥”等。
可天不怕又不傻,他小时候耳濡目染了老祖宗、师兄是怎样教学生的,训斥是一方面不假,但还有一种委婉的方式叫做“点化”——无论是哪一种,做先生的都不会无由而发,肯定是之前有什么事情做错了、令先生不满意了。
想到这里天不怕就恼火了:怎么说我也是你先生嘛,名义上和实际上的区别先不讲,你也不能不给面子啊!天机怎么了啊,我才不信泄露天机遭天谴什么的呢——我又不是庄伯阳那个胆小鬼。
心中越想越来气,但天不怕也是一个有修养的人,绝对不可能冲着花恨柳吼出一句“翻滚吧”的,他自知自己拼上吃奶的劲儿吼出的声音也不如跛驴看似“闲庭散步”般吼得轻巧、宏远。
所以说声音大是没有用的。他有自己的应对方式——你不让我泄露天机,我偏偏说给你听;你不让我打击别人,我就打击你。
只见这童生坐在跛驴背上闭上眼睛略一沉吟,再睁开眼时虽仍是一脸愁容,但兴奋的光芒已然锐意侧漏。他招呼前面边走边翻书的花恨柳:
“喂!我待会儿有糖葫芦吃。”
花恨柳不理。依旧埋头赶路、看书。
“我说我待会儿能吃到糖葫芦哦,十个结的,又红又大——你却吃不到。”天不怕丝毫没有挫败感,进一步深化细节。
花恨柳终于给出反应了。他抬起头,转过脸看看驴背上那难掩得意的童生,又向后、向前的官道眺望了一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