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视若无睹,风寒侵蚀
“陛下,是她。”宁晓露在他耳畔轻声道,不让其他人听见。
“扫兴。”墨君狂寒声道。
“你们都是杂役处的宫人?”宁晓露娇声问道,语气颇为威严。
“是。”于晓红答道。
“为何你们三人打她一人?”宁晓露拿捏着后宫妃嫔之首、唯我独尊的架子。
“奴婢……”于晓红双臂、双股发颤,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如有隐瞒,本宫绝不轻饶!”宁晓露柔声喝问,“速速禀来。”
“杂役处宫人之间的纷争,就让管事的宫人去管。”墨君狂眉宇清寒,“朕不想看见不识好歹的人。”
水意浓知道,他说的“不识好歹的人”就是自己。
宁晓露温柔含笑,“那臣妾陪陛下到前面散散心,然后回凤栖殿喝臣妾为陛下炖的枸杞人参甲鱼汤。”
二人往前走,步履一致。他轩昂威武,她依着他,小鸟依人,婀娜多姿,好似一对璧人,羡煞旁人。水意浓低着头,他们经过的时候,扬起一阵冷风,扑在她脸上,蚀骨的冷。
他们没走出多远,她缓缓站起来,于晓红等人也站起身,舒了一口气。
水意浓没有转身看他们,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帝王的誓言皆不可信,誓言再动听、美好,也是虚假的。一旦触犯了他的底线,他就会弃你如敝履,把你扔在一个险恶重重的境地,让你自生自灭,任你受尽折磨、吃尽苦头,眉头也不皱一下。
没有喜欢上他,是明智的。
她正想前行,忽然,不知是谁用力地推她一把,她趔趄两步,还没站稳,又有人猛力推她,她跌向碧湖,掉入湖中。
“啊……”水意浓尖叫。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于晓红等人扬声大叫。
墨君狂和宁晓露没走多远,听闻叫声,转身望来。
她望了望,惊讶道:“陛下,好像是容二夫人落水了。”
他心中阴郁,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确,只有那三个宫人,意浓不见了,应该是意浓落水了。
好端端,她怎么会落水?
“宫人落水,自有人救。”他语声轻淡。
“陛下,不如在这里瞧瞧,看看什么人救容二夫人。”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就依爱妃所言。”墨君狂漠然道。
水意浓熟悉水性,掉入碧湖,只觉得湖水冰寒刺骨,冻得四肢僵硬。她拼命地游着,浮出水面,往岸边游去,忽然,右腿抽筋,僵直了,使不上力……她顿感绝望,往下沉,往下沉,胸口憋闷,四肢冻僵了,绝望灭顶……
帝王之爱,不过如此。
危急关头,他竟冷酷无情至此,无视她的生死。
心间冷彻,落满了冰雪。
一点点痛,一点点怨,一点点恨,心死,灯灭……
一人飞奔而来,飞快地跃入碧湖。
墨君狂望见,是容惊澜。
容惊澜沉入湖底,睁大眼睛寻找,心中向苍天祈祷,意浓千万不要有事……
找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她,他拽着她往上游,把她拖上岸,让她平躺着,大声叫她。
水意浓的棉袍湿透了,脸上、头上布满了水渍,嘴唇发白,面色青白。无论他怎么叫唤,她全无反应,脸和手冰凉冰凉的,如死一般。
于晓红等人站在一边观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附近的宫人都跑过来围观,看看究竟是谁落水,是谁救了落水的人。
墨君狂不由自主地走过来,站在人群外,看见容惊澜焦急地叫她、拍她的脸颊,那又惊又急又愁的模样,已经不是寻时从容淡定的容惊澜。而躺在地上的水意浓,好似被地府阎罗夺走了魂魄,静静的,死了一般。
一刹那,他懵了,天旋地转似的。
似有一支利箭笔直地刺入他的胸口,剧痛弥漫。
她会不会死?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就这么死了……
假若她死了,他怎么办?
宁晓露不动声色地看着身边的陛下,他的目光凝落在不知死活的水意浓身上,面色冷沉。可是,她看见了他眼底的疼惜、痛楚,妒火中烧。
她无法不恨,水意浓凭什么得到陛下的眷顾?不就是那惊世骇俗、勾人心魄的舞勾了陛下的魂?水意浓是妖女、狐狸精,根本无法和她相提并论!
容惊澜越来越着急,她一动不动,气息若有若无,再这样下去,必定无法回魂。他大喝一声,命令围观的人散开,将她扛在肩头,让她的小腹压在他的肩上,头朝下。接着,他小跑着,故意一震一震的,如此,她体内的积水便能倒流出来。
墨君狂知道他这怪异的举动的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水意浓的口中流出水,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容惊澜把她放下来,见她双目微睁,欣喜地笑了,叫了两声。
她知道墨君狂不会救自己,可是,到底还是期望他救自己……原来,他真的是铁石心肠,明明就在前面,却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救自己的人,是容惊澜。
见他满面忧色,她冰寒的心房流入一股温暖的清泉。
“我抱你回去。”容惊澜抱起她,看见张姑姑匆匆赶来,吩咐道,“劳烦姑姑派个人去太医院请徐太医,便说是我请他来。”
“好好好,我去请徐太医。”张姑姑赶忙去了。
于晓红等人从头至尾看着他救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却知道惹了大麻烦。
墨君狂望着他疾奔而去,掩了焦虑之色,心中怅然。
宁晓露轻柔低唤:“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