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斯凯此时专心致志地驾驶飞船开启隐匿,正要突破奥威尔的侦查网。一直以来他不仅是个出色的驾驶员,更是个背后放冷枪的一把好手，无论是驾驶还是隐匿,对于他来说都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即便现在形势危急容错率为零,对他来说也仅仅是只需将谨慎度提升到最高就好。

分开的时间长了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在无意中染上了一个属于云悠的坏习惯——他也开始在高度紧张的时候一心二用了。

即便拉塞尔这个名字实在没有给斯凯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美好回忆,他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尤其是顶着这个名字这么长时间之后，竟然又开始回忆起了那段模糊的记忆。

“这不是行将就木老头子才有的习惯嘛。”他抱怨了一声：“我明明还这么年轻呢，还不到行将……”

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再自言自语,握紧操作杆，调整了飞船的隐匿模式,沉默中放任回忆吞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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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凯对于自己还是拉塞尔，还是十七殿下，还算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那段记忆实在有些模糊。他那个时候实在是太过年幼了，就算自己也是天赋异禀的成员之一，也没有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逢年过节，他只记得很沉重。

衣服,表情,气氛。所有人都没有被节日的喜庆侵染,大家都是一副仿佛背后的死神又往前走了一步,冰冷的镰刀已经挨到了脊背的那种沉重。这种时候大家的话题里没有互相道贺恭喜,也没有对于未来的展望，所有人关注的话题只有一个：快成功了吗？

绝望，癫狂，孤注一掷。

所有人都殷殷的盼望着这救命稻草，年复一年年复一年，在无数次“没有”之后，终于又一年，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发生了变化。

“快了”。

他当时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记得许多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生的希望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过，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虎视眈眈，生怕这微弱的火苗又一次熄灭。

那个新年才有点新年的样子，节日的喜庆气氛第一次将这群人浸染了进来，所有人脸上有了笑意，在这场与死神的比赛之中，他们第一次占据了微弱的优势。

但好景不长。

实验需要的巨额花费和对于失败试验品的处理始终让人头疼，可是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没有人会愿意放弃第一次能看到影子的希望，没有什么困难能让他们退缩。当叛军第一次出现，没有人对此太过在意，他们嗤之以鼻甚至有些疑惑，疑惑于凡人胆敢挑战神之威，于是对此，也不过是有人轻蔑的说上两句“区区凡人”。

盔甲在骷髅般的将军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他出征后很快就回来了，大获全胜后两个月其他人给他出殡。形势一瞬间又严峻了起来，死亡的威胁又一次笼罩在了头顶，他们需要更大的力度来投入实验，要用更大量的实验数据来催生实验结论诞生。

只可惜，他们没有等到那一天。

叛军的首领是一个颇有城府和本领的人，相比起他们这群以神自居的人，那个年轻人被其他人称为“天选之人”。

现在细细想来，索瑞斯从来没有想过做神，自始至终，一直都是人。

终于，人终结了神的统治，将他们从云端击落。神明开始逃亡，显然这位天选之人并不打算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们，围追堵截中，无数神明陨落了，剩下的则四散而逃。斯凯运气很好，他在一个名叫以撒的人的保护之下成功的活了下来，保护他的部下四处钻营招兵买马，为了掩人耳目假扮作空贼。

“十七殿下，如果有一天你想要重新回到属于你的王座，至少您有一把能供你使用的武器。”以撒这么说。

“如果我不想呢。”

“那也是您的选择。”以撒继续说：“我的使命是让您安全、活着，当有一天您找到了更想要前进的道路，而那条道路并不适合带着我一起的时候，请您给我解脱，让我的儿子和您继续前进。”说着，他将一个胖胖的小男孩推上前来：“艾伦，过来见过你的主人。”

以撒的面孔已经模糊了，他已经离开的太久了，但那略带嘶哑的温和声音斯凯却始终无法忘怀。他想起以撒在察觉到自己并无意王座后对自己的忠告。

“殿…斯凯，如果有一天，您需要与您曾经的亲人为敌，我想作为您的部下，我有义务对您做出一些提醒。”

“伯伯为什么这么说？”他歪过头看着以撒：“既然我无意王座，那不是永远不会有和他们碰面的时候了吗？而且就算是碰面了，原本是家人，他们就算不会太过欢迎我，也不会视我为敌才对啊。”

“你错了，殿下。”以撒放低了身形，他单膝跪地，微笑地看着斯凯：“您想活下去吗？”

“想的。”

“是的，你的家人也很想。”他想摸了摸斯凯的头顶，多年的亲昵已经让他几乎没有办法把他继续看作是主人，但那只手在空中僵了僵，最终落在了斯凯的肩膀上。他轻轻拍了拍：“比起重回王座，他们更想活着。殿下，您和您的家人一样，都天赋异禀，我…曾无意听四公主说过，在您的家人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能力是能够……提炼？或者是别的词语的人。这让我觉得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