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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大家担心孙泊伤情,全都围拥在客住厢房外。
唯有秋葵从清月楼回来之后,就觉得眼睛不适,遂独自一人回到厢中,取下头上罩着的披肩,搬来铜镜在桌前一看,镜中自己的模样吓得她将桌上的一套茶器打落了,瓷器碎了一地。
秋葵惶然望着铜镜中那张可怕的脸,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脸。
难怪卫兄要让她将头遮挡起来,就这张脸,比鬼还吓人,若让外头那些人见了,那还得了?
卫临渊一听见屋中打碎了东西,立令萧左二人守在外头,不准任何人靠近,他自己推门进来,见秋葵呆立在铜镜前便知道发生了何事。
“小秋葵……”
“哥!”秋葵背对着她,目光死死盯着铜镜中自己血红的眼,小声说:“我这副模样恐怕不能再留在这里,若是被旁人看见,必会影响于你。”
卫临渊在路上便料到,她若见自己这副模样,必定不想拖累自己,也早就想好了应付之言,便说:“哥起过誓,以后都要保护你,难道你变成这副模样,就得叫你走?姜无重的肉身被偷走了,至今毫无音讯,而暗地里你还被不知谁人算计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哥曾发过的誓言便当屁放了?往后,还如何服人心?”
他这番话说得轻巧,丝毫没有将她那双可怕的眼睛当回事儿。
秋葵也了解他的脾性,若让他答应几乎没可能,不过,她自己还做得了主。
她什么都未说,放下铜镜,开始收拾起自己的物品来,她一边将衣物往布里裹,还不忘将姜无重留下的一些一起。
卫临渊站在一旁看她叠衣服,心头有气,走近来继续劝道:“你奶奶死了,家中早无亲人可依,如今能帮你的就只有哥,你能去哪儿呐?”
秋葵故作轻松之态回答:“我这双眼,是因红姑的怨魔之气而成,万物相生相克,有迹可寻,秋葵也必能寻到将自己变回本来样子的方法,您帮我备上一匹快马,我天亮前就出发。”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还反过来安慰:“哥哥不必担心我独自在外头遭人算计,我身边不还跟着景荣与我凤弟弟吗!”
说到这二位仙,这二位就刚好从外头穿门进来,全然未管房中二人的情绪,还聊着天儿。
景荣说:“下回再延误传信下去,那纣阴没准就亲自上来,本尊可不想见他!”
“你以为凤初守想见他妈?阴司无方鬼帝其下弟子,就数他最是难缠!”小胖子跳上桌子,想找茶壶倒茶,却见碎了一地,命令道:“小世子,快遣人给凤初守送壶好茶来,渴死了!”
卫临渊正焦躁,没好气的挥了挥袖子:“自己倒去!”
凤初守气得叉腰站在桌子上,“好你个白眼狼,今日要不是凤初守救你,你都被我姐给弄死了!”
卫临渊白了他一眼,提醒道:“明明就是景荣救了小爷,你个小屁孩懂个屁!”
“哟?”小胖子犹如听了一世间最扯淡的笑话,“凤初守懂个屁?你才懂个屁呢!要不是我,就他小景荣能知道怎么用镇魔咒?”
景荣在旁边轻咳了一声,提醒他别说太多。
难道,就不能让他堂堂阴司财户仙官,也出出风头?
小胖子才不管那么多,自命不凡说:“小世子我可告诉你,姐姐这双眼睛,要恢复如常,也需得问我!”
卫临渊也早知道他知晓许多连秋葵也不知晓之事,也正等这句话呢,赶紧攀上来问:“就你?小爷我怎么看你不太像的模样?”
“哼。”小胖子可精着呢,他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想激我说出来?”
你当我真小屁孩儿?
卫临渊也不反驳,咋老感觉这小东西像能看穿人心思呢?
那头又说:“想我告诉你呀?我可不白说!”
秋葵差点儿忘了他,低声问道:“凤弟弟,你快告诉我呀,我这双眼,要如何才会变回去?”
小胖子转过脸去,拿起盘子一块糕点来吃。
秋葵将抱他起来,好言哄着:“你别与卫兄置气啊,好歹咱们现在都姓凤了,你怎么忍心见姐姐这副模样?”
“让凤初守说也行,以后他,得叫我初守哥哥!”
小胖子想了想,改变了主意,指着卫临渊的脸,以示提醒。
“啥?”卫临渊差点跳起来,竟让小爷我叫你这小屁孩管哥哥?
说出去,他颜面何在?
小胖子比他还横,没耐心的问:“那你叫是不叫?”
卫临渊迟疑,看了一眼旁边的秋葵。
罢了,男子汉顶天立地,自当不拘小节,他又何必跟一小屁孩斗气?
他一屁股坐到旁边椅子上,故作轻松笑了笑:“不就是叫声哥吗?叫就是了,初守哥哥——”
为了以表诚意,他还特意将‘哥哥’两个字儿拉长;可心头却暗骂着,哪天让你这小屁孩落在小爷我手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胖子看透了他的心思,不算满意,令道:“再叫一声!”
再叫一声?
卫临渊扬起胳膊,想一巴掌挥过去,却被秋葵摇头示意。
他也不是真要打,就是管不住手。
反正喊也喊了,不在乎多喊一声,为了小秋葵,他扯着腮帮子一字一字喊道:“初——守——哥——哥!”
小胖子这才作罢,他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圆脸凑到秋葵面前来,对着她那双血红眼睛说:“你这双眼呀,叫赤魔眼,是沾了鬼物的怨魔而生,若是普通人,自然一命呜呼啦;你是不同,凤家走阴人,有百邪不清之肉身;诸邪之中,分痴、恨、怨、邪、鬼、妖、魔七邪,魔乃七邪之首,唯有寻到这世间最虔诚的一缕执念,才可消除这双赤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