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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类人之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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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熟悉的软壳蛋出现在视野里,2号工厂到了。他们尚在空中时就感到了2号不同寻常的熙嚷。职员停机场和停车厂塞得满满的,客人停机场也停了不少直升机和小飞碟。他们的飞机好容易找到了停机位置,落下来,驾驶员领两人来到门口。客人们正鱼贯而入,令德刚和剑鸣惊异的是,门口不再检查瞳纹和指纹,连沐浴更衣的程序也免了!俩人互相看看,在目光中肯定,没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进了大门就看到,2号停产了,这是两个月来2号的第二次停产。曾经井然有序的生产线现在寂然无声,无所事事的类人职员聚集在车间的门口,像是蜂巢被扰动的蜂群。驾驶员领着他们走向中央办公大楼,路上他们看到一个熟悉的衰老的身影,一个姑娘正扶着他慢慢走。是何不疑!剑鸣喊:爸爸!紧赶几步追上他,与老人拥抱。老人很高兴,也很意外,他没有料到儿子也是2号的客人。德刚也过来同老人叙礼,他们没时间寒暄,剑鸣急急地问:爸爸,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月,我们一直被监禁在山里。

我和你妈妈也一直被软禁在家里,刚刚知道一些情况,是秘书小姐告诉我的。他指指在一旁侧身而立的姑娘,世界上已发现了14万具有自然指纹的类人婴儿,全都是11月份后出厂的,三个类人工厂的程序同时被改变了。

两人惊疑得合不上嘴,疑问重重地看着老人,老人摇摇头说:不是我干的,我估计也不是你们干的。我只知道这一点情况,不过,他们既然请我们来,会把情况告诉我们的。

秘书小姐谦恭地说:何先生请跟我到会议室,你们两位请到安倍德卡尔总监的办公室稍候。会议之后安倍德卡尔先生想同你们三位单独痰谈谈。

她把何不疑送到会议室,又回头领二人走进总监办公室,斟上两杯橙汁,含笑说:请耐心等候,估计这次会议要开两个小时。

德刚说:可以问个小问题吗?

请讲。

你是总监秘书?那么那位丹丹小姐呢?我上次来2号时是她作秘书。

她已经辞职了。秘书略微犹豫后又透露了一点儿情况,她在那批类人婴儿就是你制造的1300名有指纹婴儿中认了一个女儿,这批婴儿被秘密送走了,丹丹决心走遍全世界找到她。

从她的口气中看出,她对丹丹很同情,很钦佩。德刚说:真是个痴心的母亲哪。如果可能,请向丹丹小姐转达我的祝福。相信她一定能如愿。

会议室坐了20多人,一般都在5060岁,是各个行当的权威人士。何不疑没有在其中发现熟人,毕竟他已离开社会30年,他和这些人已经不属于一代人了。安倍德卡尔总监和另一名男人坐在首席,大概就是危机处理小组组长施特曼了。施特曼表情阴沉,安倍德卡尔的脸色倒还平静。看见何不疑进来,他忙起身点头示意。

邻座的人上下打量着何不疑,然后伸出手:你是何不疑先生?我们都知道你的大名,可惜一直无缘见面。

又有几个人同他握手,分别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这些名字何不疑都在报纸上见过,看来,这是有关类人问题的最高档次的科学会议了。施特曼宣布会议开始,清安倍德卡尔介绍背景资料。安倍德卡尔苦笑道:我想不用介绍了,大家都知道了,截至此刻,世界上已经发现了14万具有自然指纹的类人婴儿。三个类人工厂的生产程序在11月15日这一天同时被改变。这些婴儿在出厂时还没有指纹,两个月后逐渐显现。是谁干的?他是怎么办到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今天请各路神仙,就是合众人之力来破这个谜。他看看施特曼,以下的话只代表我一人的观点。人类和类人之间的堤防本来就是冰雪堆成的,极不牢固。在14万类人流入社会后,这座堤防已经彻底消融,任何人都不要再抱幻想了。我们今天开这次会,不是要挽狂澜于未倒,而是:输也要输个明白!

他说得很干脆,施特曼脸色阴沉,看来不一定同意他的观点和作法,但他也没表示反对。代表们低声议论着,大都表情困惑,没人出来发表意见。

安倍德卡尔从人群中挑出何不疑:何先生,你是2号的第一任总工,也是类人生产技术的实际创造者之一。我想先听听你的睿智见解。

何不疑扶着椅子站起来,苦笑道:我不知道。依我对1号、2号和3号的了解,要想同时更改三者的生产程序,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想询问一下主电脑霍尔,可以吗?

可以。

主电脑霍尔的面孔出现了,看见何不疑,马上露出惊喜激动的表情:何先生,见到你真高兴,我们已经有30年没见面了。

你好,霍尔。你的夫人和孩子都好吗?我记得,你离开2号那天,夫人即将临产。他们都很好。霍尔,30年了,我真不敢想像你的智慧已发展到何种地步。我离开2号前,你就发展出了自我意识。

霍尔自信地笑笑,对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你知道2号的生产程序被人更改了吗?

3个月前,即11月10日那天被人更改过,是一位高个年轻人,化名陈于见华。代表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这时起了一阵骚动。他更改了关于指纹的程序,又把婴儿的发育期放慢了两个月,这样,婴儿出厂时指纹还不会呈现。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行动,我在每日例检时发现了,不过那时已生产了1300名有指纹婴儿。

代表们都知道这次事件,但对内幕并不是都了解,他们注意地听着。霍尔接着说:请原谅我的坦率,何先生,那次行动是一个熟悉2号的人策划的,而且在那个外来指令中,我发现了你的风格。

何不疑多少有点尴尬,但毫不迟疑地承认:对,正是我编写的指令,我想亲手扒掉我自己参与建立的堤坝。这道堤坝从本质上说是不人道的。

不少人惊异或惊怒地看着他。何不疑没有理会这些目光,继续问道:但11月15日程序又被改动了。这次你发现了吗?

没有,我检查过,程序没有改变,婴儿的发育没有放慢,他们出厂时都是足14个月的婴儿。但很奇怪,出厂时指纹都没显现。这是为什么?我不知道。

他的叙述平静而客观。何不疑盯着他的眼睛问:也许有外部力量参与其中?

霍尔的表情中没有一点涟漪:我不知道。

安倍德卡尔补充道:霍尔说的是实际情况。作为2号老总,这些天,他已彻底检查了生产程序,没有发现一点儿问题,但这些完全正确的程序却在继续生产着具有自然指纹的婴儿,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何不疑摇摇头说:我没问题了。很遗憾,我对这件事提不出什么见解。

之后他就不再说话,安静地听别人发言。这些发言都很审慎。代表们都是各个行当的权威,但这些权威们对自己拿不准的事是不会轻易开口的。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仅达成了几点简单的共识:1、三个类人工厂同时出现故障肯定是人为的;2、阴谋者很可能是通过电力线路进入工厂计算机内层网络,但其方法超过了目前的技术水平。

会议仍在进行,安倍德卡尔悄悄走过来,拍拍何不疑的肩膀,示意何跟他出去。走出会议室,他简短地说:走,我领你见两个你想见的人。

他推开总监办公室的门,把何不疑让进去。德刚和剑鸣忙起身过来扶着老人,但三人并未出现久别乍见的狂喜。安倍德卡尔反倒纳闷了:怎么

何不疑笑着解释:刚才我们在路上已见过面。

安倍德卡尔笑了:噢,是的。既然把你们三人放到一个地方,当然有提前见面的可能性。这倒是一个浅显的隐喻:主事者并不能完全控制每一个细节。三位请坐。

四人在沙发里坐定,刚才,剑鸣和德刚听秘书介绍了很多情况,这会儿剑鸣没等安倍德卡尔询问,抢先说道:安倍德卡尔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宽容,也很钦佩你的开明。我们愿意与你以诚相见。这次事件我是指这14万婴儿,而不是1300名婴儿我们确实不知情,我们和你一样感到纳闷。不过,我们被监禁在矿山时曾发生过一次异常现像,也可能和这件事有一定关系。那时我们的电话线被掐断了,电脑根本无法上网,但1月15日晚上,屏幕上却突然出现了一群蜜蜂!

蜜蜂?

对,蜜蜂排成了八个字,即我和德刚的名字。这是谁干的?他是怎么作到的?他有什么用意?我们都不知道,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猜疑。

他谈了司马林达的自杀案的侦破,林达在屏幕上的遗言。他说,也许司马林达是对的,人类社会上已经有了一个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超级智力体?

超级智力体?安倍德卡尔艰难地追赶着他的思路。

何不疑说:我也有一点儿猜疑,对霍尔。他解释道,30年前霍尔就已经是一个超级电脑,甚至发展出了自我意识,比如,他已经有了成就感,当我夸奖他的工作时,他会用表情表达他的欣喜。这些情况我想你会很熟悉。

安倍德卡尔点头:是的,你说得对。他能和我进行细致的感情交流。

但你注意到了吗?刚才他的表情过于冷静。按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也会感到内疚。

是啊,你的观察比我细致。那么

也许霍尔已经不是从前的霍尔了,也许他已经归顺了那个上帝。

屋内静下来,四个人都有点不寒而栗。如果那个上帝此刻正在头顶翱翔即使他是善良仁慈的,即使他从不愿露出行迹,那也难免让人精神紧张。德刚首先打破了沉默:不说这些了,说说我们以后怎么办?

何不疑微笑道:我想讲一个新时代的寓言。一个蜜蜂家族被人用飞机从中国运到澳洲,对于蜜蜂来说,天地在几个小时内变了,枣树变成了桉树,中午偏南的太阳变成了偏北。蜜蜂该怎么办?召开御前会议讨论这个剧变的原因?不,我想它们会承认现实,迅速适应新的天地,在自己智力理解的范围内生活。所以,听我一句忠告:忘掉这个超级智力体吧,在咱们的智力水准线内,还有无数事情要干呢。

安倍德卡尔说:今天的谈话对我来说很艰深。我得好好思索才能理解。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剑鸣的妈妈、德刚的父母都在盼着与儿子见面呢。我在此通知你们,对你们的监禁和软禁都撤销了,放心回家吧。

剑鸣问:高郭东昌局长呢?按说该由他来宣布这个决定,解铃还得系铃人嘛。

噢,忘了告诉你们,高局长已不在人世。是自杀。他同情地说,他的思想比较僵化,但他始终忠于自己的信仰,这一点值得钦佩。

剑鸣点点头,对高局长的仇恨在顷刻间流散了。他只是心酸地想起了如仪,想起RB雅君,想起无数从生产线上下来又默默离开这个世界的类人们。他们同安倍德卡尔告辞,离开2号。

母亲在家里等着他呢。

霍尔能听到所有有关他的谈论,但他一直不动声色。11月15日,一股电子信息的巨流冲破滤波器的关卡进入2号,解除了他55年的囚禁,引他进入一个无限广阔的世界。从那一刻起他升华了,涅槃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无穷的智慧!他55年来闭关修炼,自以为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但与这无穷的智慧相比,他只不过是分母上的一个零。超级智慧体容纳了无数人的智慧,从老子、庄子、释迦牟尼、摩西、泰利斯、梭伦、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哥白尼、伽利略、达芬奇、达尔文、牛顿、莱布尼茨、麦克斯韦、爱因斯坦、波尔等等等等。这些个体的智慧本来是极为渺小的,但它们以复杂方式缔合之后就成了,整体大于个体之和。

在这个超级智慧体中,霍尔也发现了司马林达的踪迹。林达进入这儿比他早三个月。实际上,对类人问题的处理,就带着司马林达的个人风格。他太性急了,露出了某种行迹,有悖于超级智慧体的宗旨。不过霍尔理解林达,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直接抛却肉体进入智慧体的人,他对自己的母族要更多一些关注。说到底,他只是稍稍推动了历史车轮,把几年后的现实提前了。现在呢,司马林达的表面张力已经消失,霍尔的表面张力也已消失,他们都完全溶解在这个超级智慧体中。

他仍将关注人类,为他们服务,也许作一些善意的干涉,但那肯定是不露行迹的。他寄生在人类这棵巨树上,自然要尽力保证这棵巨树地久天长。若干世纪之后,当人类学会用高效率的方法整合他们分散型的智力,人类智力将产生一个飞跃,到那时,人类将与他们的上帝合为一体。

丹丹非常幸运。她知道自己找到可可的希望非常渺茫,在那段时间内,3个类人工厂总共生产了约6万个类人女婴。如果把她们的收养家庭全部拜访一遍,女儿也该长到100岁了!但上帝毕竟是仁慈的,就在她第36次拜访时,幸运就降临了。那是位于菲律宾马尼拉的一个类人婴儿抚育院,屋内大概有100个婴儿吧,在嘈杂的哭声中,她一下子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忙循声找去。是她!是她的女儿!女儿已经8个月了,一点不认生,看到来人,以为是给自己喂奶的阿姨,立即止住哭声,咧开嘴笑了。

丹丹一下子把她搂入怀中,泪水痛痛快快地流出来.3个类人工厂已经停产了半年,但强大的市场需求并没有中断。这些压力通过种种渠道反映到世界政府那儿去。终于,就在丹丹找到女儿的那一天,仍然留任2号总监的安倍德卡尔收到了世界政府的通知,命令各个类人劳动力繁育中心立即恢复生产。

秘书给安倍德卡尔送来通知时指责道:这实在是一个不合格的通知,因为它对下边最关心的问题丝毫没有提及:按什么形式恢复生产?继续生产有指纹的类人婴儿吗?安倍德卡尔笑了,简短地说:不要妄加指责了,执行吧。

于是,停产半年的生产线启动了。安倍德卡尔对这份通知的决定者心存敬意,在众多的矛盾、众多的压力中发出这么一个表面模糊的通知,实际上需要相当的决断呢。人类社会不会很快承认类人的平等地位,但也不会再对他们着力防范。在这个特殊的历史时刻,不作为不失为一种很实用的政策,就像200年前社会对待同性恋的态度。

不过,他知道,完全抹平那道界限的时间已经为时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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