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昼
半年前,我为了查清楚荒村的秘密,不顾一切地搬进了这栋老房子.自称无家可归的小倩也搬进了那里.虽然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数日,但我一直睡在三楼的房间里,而让小倩住在二楼收拾好的屋子里.
所有空关着的古老宅子,总有说不尽的故事与神秘传说,荒村公寓也同样如此.我和小倩经历了许多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发现了许多桩使人无法想像的秘密
其实,小倩就是小枝.她明白自己只属于荒村,不属于这个人间,也不可能再和我在一起了.小倩(小枝)终于痛苦地离开了我,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到荒村,但我宁愿相信她仍游荡在黑暗的地铁中.
是的,我希望再见到小枝,那是阿环给我的最大诱惑.
现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为了小枝也为了我自己.
"小枝!"
我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这是荒村公寓最后的祭奠.
窗外的雨提醒了我自己正身处何处,于是我回到卫生间里洗漱.然后我来到厨房,找出了昨天中午带回来的面包,这就算是我的早餐了.
上午10点钟,正当我无法与往事干杯时,门铃声却突然响起,像遥控器一样将我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难道是明信片幽灵又回来了?不,我想她不会在大白天出现的吧.
我跑到房门口犹豫了片刻,但门铃声又急促地响起来.我小心地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外站的人是春雨.
原来是她啊,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把春雨让进了房间里.
春雨穿着件黑色风衣,伞尖不停地滴着水,她还是那样小心谨慎,仔细地看了看客厅说:"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今天怎么样?"
"糟糕透了!"
"是的,我看得出来,你的脸色很差."春雨缓缓走进卧室,摇了摇头说,"所以我才会来看你."
"春雨,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我发现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对,我现在已经决定了,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春雨,也许这个谨慎、聪明而坚强的女孩,会给予我许多关键性的帮助.
但春雨的目光落在了窗玻璃上,那个阿环用手指画出来的¤.忽然,她回头向四周扫了几圈,似乎隐隐发现了什么问题.
她接着又在苏天平的电脑前嗅了嗅,皱着眉头说:"昨晚这里来过女人?"
我一下子窘得不知该说什么,她是不是闻到了阿环的气味?或许在这个方面,女孩就是要比男人敏感得多.
"好吧,我承认!"我躲开春雨的目光说,"但绝不是你想像的那回事,那个女孩其实是——明信片幽灵."
春雨吃了一惊:"就是你给我看的明信片上的女孩?"
"也是你说的在荒村梦到过的人."
噩梦似乎又涌上了春雨的心头:"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没错,她的名字叫阿环."刚念出这个名字,便使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回头看看房间说,"昨晚一次偶然的相遇,使我把她带到了这个房间,但她很快就离开了.不管你信不信,事情就这么简单."
然后,我把苏天平DV里隐藏的一切,还有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我与阿环、林幽的离奇遭遇,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春雨.
就像听一部新的心理悬疑小说,她用了大半个钟头的时间,瞠目结舌地听完了我的全部叙述,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这不会是你的一场梦吧?"
她的话让我极度沮丧,我回头指着窗玻璃上的¤说:"看那个在水汽里的符号,就是阿环用手指画出来的."
"任何人都能这么做."
"对了,我可以给你看这个——"
我立刻把春雨带到电脑跟前,重新打开了监控系统,将我刚才看过的凌晨监控画面,又重新放了一遍给她看.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卧室的画面,模糊的白色人影晃动在探头下,直到阿环的脸正对着镜头时,春雨的脸色才刷的一下变白了.
虽然探头里的脸是变形的,看起来古怪而可笑,但春雨还是认了出来——镜头中央那双特别醒目的眼睛.
她嘴唇颤抖着说:"是的,就是这双眼睛!我在荒村梦到的那个人."
我不想让春雨受更多的刺激,立刻把监控系统关闭了.春雨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或许正在回忆荒村的夜晚.
窗外,雨越下越大了,细长的水杉树在风雨中摇晃着,似乎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我轻声地问:"你还害怕吗?"
春雨终于睁开了眼睛,点点头说:"是的,这是永远无法删除的恐惧."
"没关系,有恐惧才会有坚强,你已经足够坚强了."
"不,我的心还是非常脆弱的."
"别说这些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拿出那本《梦境的毁灭》,放到春雨面前说,"你听说过这个作者吗?他过去是你们S大的教授."
她摸着封面上的作者名字说:"许子心?我记得这个人.在我刚考进S大的那年,许教授给我们上过心理学的选修课."
"是你大一那年?那正好就是三年前的事,能说说对他的印象吗?"
"许教授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非常有风度,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过去我从来没接触过心理学,但听他的讲课确实长了不少知识,简直就是为我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节课的内容,许教授谈的就是梦."
"梦?"
这个字已经深深地困扰着我了.
"是的.许教授说他很崇拜弗洛伊德,但他对于《梦的解析》却有不同的理解,他认为梦除了是愿望的达成之外,更是人类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户."
"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也没怎么听懂,就是觉得他说得非常精彩,就像是你的小说,有悬疑有历史还有密码."
我随即苦笑了起来:"哈,别再嘲笑我了,好吗?"
"不过,从那之后我就从来没再看到过许教授了."
"因为他自杀了,就在三年前."我走到窗边,看着布满水汽的玻璃上的¤,又补充了一句,"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春雨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再没见过他了——你说没发现许教授的尸体?难道你怀疑他可能还活着?"
"不知道,也许任何可能都有吧."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你认为三年前的许教授与这件事有关吗?"
"没错,比如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