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8 章
“北方和我们同文同种,是一个民族。我们民族是被西方人为分裂的。但我们总是一个祖宗。我曾经一直相信,民主主义和共产主义,只要能走到最后让所有老百姓都过好日子,那就是殊途同归。”卢武说。
“但是他们总是指责您通共,美国人也说您有赤色倾向。”
卢武摇摇头,像长辈一样问青年们:“不要总是说他们,不要总是看美国。你们怎么想呢?”
青年们犹豫了一下:“我们......我们不知道。”
卢武拍拍他们的肩膀:“那就多想一想。自己想,不能让他们和美国代替你们想。”
朋友低声道:“大哥,我们还有事情想跟你说,先走吧。”
卢武点点头,跟青年们和老农打了个招呼,慢慢往远处走。
一位女青年忽然叫住他:“您......您千万最近不要上网。您......不要在意。”
不知道卢武是不是点了头,但他已经走远了。
女青年——农民的女儿环视同伴一圈,肃然道:“不管你们怎么想,卢总统的事,你们只要敢胡说,我就敢和你们绝交!”
其他青年说:“你放心!”
跟女青年关系亲密的学生说:“你记得我邻居姐姐是怎么死的吗?谁乱说,我才第一个不放过他。”
他们望着卢武的背影,那学生又叹了口气:“要是邻居阿姨也来了就好了,她好想见见卢总统的......自从那年李姐姐被美军碾死后,她就再也不笑了。”
那一年,美军肆无忌惮地开着装甲车碾死了路边的两个韩国女中学生。
但最后的结果是在韩国享有治外法权的美国士兵被判无罪,甚至关押都没有,就拍拍屁股回国了。
那时的历任韩国总统和政府,屁都不敢放一声,只当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
甚至还镇压因此而反美示威的韩国民众。
唯有卢武敢公开支持愤怒的民众,祭奠两个女孩子,公然说:“反美又怎么样?”
青年们一直站在田野上目送着卢武远去。
朋友说:“大哥,小孩们说的对。这段时间,你......你忍一忍......他们审讯了你这么多次,你清清白白,就是清清白白。你别的什么都不要想。有我们在大家在。”
卢武将憔悴的朋友、奔走到瘦了一圈的后辈的脸一一看了过去。
卢武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他从邮箱里取了报纸,坐到了电脑前,笨拙地打开电脑。
映入眼帘的是声势浩大的游/行。民众举着“伪君子”、“骗子”、“失败的总统”的牌子,愤怒地朝卢武的头像砸石头。
那头像被特意制成了黑白的,被涂满血字,像一把匕首一样刺进了他的心。
卢武的心骤然收缩了一下。
他当过总统,熟悉各方游/行。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一波,竟大部分是自发的民众。
是当年支持他不被弹劾的民众。是为请愿,一票一票,把他这个彻底的平民抬上青瓦台的老百姓。
是在卢武发起民众信任票时,用民意保护他的老百姓。
是他信任了一辈子的老百姓。
卢武之所以当年敢于脱离党派,无党派,无财阀支持而执政韩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后有谁,有老百姓——
而现在,当报纸与电脑上飞出信息,他们轻而易举,又开始谩骂他,不再信任他。
这些游行的人群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卢武当年甚至为他们打工官司。
卢武想:四年,四年能做什么呢?
能改变什么吗?
他终于想起来了。现在站上青瓦台,推翻了他所有努力,将他的朋友亲人全都扣押起来,连续不断审查他的财阀门人的总统,不正是他寄予厚望的民众,一票票选上去的吗?
网上的各种各样的谩骂在他的个人空间流水一般不停。
卢武没有怪他们的念头。
只是他的胸口开始一点点空了起来,他已经忍了一整天了,但是整个身体越来越凉。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抚了抚胸口,低低一叹。拿起一个电话,打给了一位朋友:“我希望,您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帮我把一首诗的残片,送回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