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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妥当。太太事情又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便罢了,既想到了,
要不回明了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件事,日夜悬心,又恐怕太太听着
生气,所以总没敢言语。”
王夫人听了这话,正触了金钏儿之事,直呆了半晌,思前想后,心下越
发感爱袭人。笑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得这样周全。我何曾又
不想到这里?只是这几次有事就混忘了。你今日这话提醒了我,难为你这样
细心,真真好孩子!也罢了,你且去罢,我自有道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你
如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索性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点心儿,别叫他遭塌
了身子才好。——自然不辜负你。”袭人低了一回头,方道:“太太吩咐,敢
不尽心吗。”说着,慢慢的退出。
回到院中,宝玉方醒。袭人回明香露之事,宝玉甚喜,即命调来吃,果
然香妙非常。因心下惦着黛玉,要打发人去,只是怕袭人拦阻,便设法先使
袭人往宝钗那里去借书。袭人去了,宝玉便命晴雯来,吩咐道:“你到林姑
娘那里,看他做什么呢。他要问我,只说我好了。”晴雯道:“白眉赤眼儿的,
作什么去呢!到底说句话儿,也象件事啊。”宝玉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么?”
晴雯道:“或是送件东西,或是取件东西,不然我去了怎么搭讪呢?”宝玉
想了一想,便伸手拿了两条旧绢子,撂与晴雯,笑道:“也罢,就说我叫你
送这个给他去了。晴雯道:“这又奇了,他要这半新不旧的两条绢子?他又
要恼了,说你打趣他。”宝玉笑道:“你放心,他自然知道。”
晴雯听了,只得拿了绢子,往潇湘馆来。只见春纤正在栏杆上晾手巾,
见他进来,忙摇手儿说:“睡下了。”晴雯走进来,满屋漆黑,并未点灯,黛
玉已睡在床上,问:“是谁?”晴雯忙答道:“晴雯。”黛玉道:“做什么?”
晴雯道,“二爷叫给姑娘送绢子来了。”黛玉听了,心中发闷,暗想:“做什
么送绢子来给我?”因问:“这绢子是谁送他的?必定是好的,叫他留着送
别人罢,我这会子不用这个。”晴雯笑道:“不是新的,就是家常旧的。”黛
玉听了,越发闷住了。细心揣度,一时方大悟过来,连忙说:“放下,去罢。”
晴雯只得放下,抽身回去。一路盘算,不解何意。
这黛玉体贴出绢子的意思来,不觉神痴心醉,想到:宝玉能领会我这一
番苦意,又令我可喜。我这番苦意,不知将来可能如意不能,又令我可悲。
要不是这个意思,忽然好好的送两块帕子来,竟又令我可笑了。再想到私相
传递,又觉可惧。他既如此,我却每每烦恼伤心,反觉可愧。如此左思右想,
一时五内沸然。由不得馀意缠绵,便命掌灯,也想不起嫌疑避讳等事,研墨
蘸笔,便向那两块旧帕上写道: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更向谁?尺幅鲛绡劳惠赠,为君那得不伤悲!
其二
抛珠滚玉只偷潸,镇日无心镇日闲。枕上袖边难拂拭,任他点点与斑斑。
其三
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那黛玉还要往下写时,觉得浑身火热,面上作烧,走至镜台揭起锦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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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只见腮上通红,真合压倒桃花,却不知病由此起。一时方上床睡去,犹
拿着绢子思索,不在话下。
却说袭人来见宝钗,谁知宝钗不在园内,往他母亲那里去了。袭人不便
空手回不来,等至起更,宝钗方回。
原来宝钗素知薛蟠情性,心中已有一半疑是薛蟠挑唆了人来告宝玉了,
谁知又听袭人说出来,越发信了。究竟袭人是焙茗说的,那焙茗也是私心窥
度,并未据实,大家都是一半猜度,竟认作十分真切了。可笑那薛蟠因素日
有这个名声,其实这一次却不是他干的,竟被人生生的把个罪名坐定。这日
正从外头吃了酒回来,见过了母亲,只见宝钗在这里坐着,说了几句闲话儿,
忽然想起,因问道:“听见宝玉挨打,是为什么?”薛姨妈正为这个不自在,
见他问时,便咬着牙道:“不知好歹的冤家,都是你闹的,你还有脸来问!”
薛蟠见说便怔了,忙问道:“我闹什么?”薛姨妈道:“你还装腔呢!人人都
知道是你说的。”薛蟠道:“人人说我杀了人,也就信了罢?”薛姨妈道:“连
你妹妹都知道是你说,难道他也赖你不成?”宝钗忙劝道:“妈妈和哥哥且
别叫喊,消消停停的,就有个青红皂白了。”又向薛蟠道:“是你说的也罢,
不是你说的也罢,事情也过去了,不必较正,把小事倒弄大了。我只劝你从
此以后少在外头胡闹,少管别人的事。天天一处大家胡逛,你是个不防头的
人,过后没事就罢了,倘或有事,不是你干的,人人都也疑惑说是你干的。
不用别人,我先就疑惑你。”
薛蟠本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不得这样藏头露尾的事;又是宝钗劝他别
再胡逛去;他母亲又说他犯舌,宝玉之打,是他治的:早已急得乱跳,赌神
发誓的分辩。又骂众人:“谁这么编派我?我把那囚攮的牙敲了!分明是为
打了宝玉,没的献勤儿,拿我来做幌子。难道宝玉是天王?他父亲打他一顿,
一家子定要闹几天。那一回为他不好,姨夫打了他两下子,过后儿老太太不
知怎么知道了,说是珍大哥治的,好好儿的叫了去骂了一顿。今日越发拉上
我了!既拉上我也不怕,索性进去把宝玉打死了,我替他偿命!”一面嚷,
一面找起一根门闩来就跑。慌的薛姨妈拉住骂道:“作死的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