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捡回小命
寇仲双目电芒乍现盯着台阶上李子通座旁的云玉真冷哂道:你害死素姐结下我和徐子陵这两个永不会饶过你的死敌亏你还笑得出来。我何时说过要击垮老杜的大军?不过假如偷袭老杜的竟是沈纶的人那后果又如何呢?
云玉真给他看得心中一寒使一向伶牙利齿的她也说不出话来。
众人则听得露出疑惑之色。
李子通次动容像从仇恨和美色间清醒过来般沉声道:少帅是否想假扮沈纶的人偷袭江淮军只是此计知易行难只要他们双方碰头交涉当会知是我们从中弄鬼。
寇仲暗忖李子通终是个人物到这种关键时刻绝不含糊。
大堂内鸦雀无声人人静待寇仲的回答。
寇仲从容道:若由你们的人出手先不说瞒不过江淮军探子的耳目。就算你们换上江南军装束服饰假设用的仍是江都铁记打制的刀枪剑戟和昌辉隆制的弓和箭只不过落得笑话一场。所以大王才有知易行难之感。
铁记和昌辉隆乃江都最著名的兵器制造商无人不识。
左孝友见他成竹在胸的样子缓缓道:听少帅这么说定是备有一支可天衣无缝地假扮江南军的部队对吗?
寇仲尚未来得及回答云玉真插入道:怎知你寇仲不是空口说白话?要找这么一支部队岂是区区十来日可办得到的既要有江南口音的士兵用的更须是江南各大兵器厂打制的出品。
寇仲微笑道:云帮主曾到过洛阳喝过荣凤祥的寿酒不知是否也认识一个叫陈长林的人?
云玉真脸色微变道:从未听过!
另一将领言道:请大王明着陈长林是我的同乡其族人世代均建造海船和与南洋诸夷交易。
只听他口音便知此将乃如假包换的江南人。
秦文奇道:云帮主怎会不认识此人?连我身在江都也听过他是王世充的重要客卿?
李子通呆了一呆接着闷哼一声不悦地怒瞪云玉真一眼道:少帅请说下去。
寇仲耸肩道:事实上没什么好说的长林兄因不值王世充所为故来投我更特地回南海郡招募一批子弟兵当然还自备兵刃箭矢。嘿!不好意思正是他们劫去老窟的五百匹契丹良马请大王明察。
白信接入道:大王明着少帅军现在和我大吴唇齿相依江都今日城破明天便轮到梁都故此我们不该怀疑少帅的诚意。
邵令周冷哼道:寇仲行事一向出人意表令人难以测度说不定因心切救人遂以讹言诈骗大王请三思。
寇仲哈哈一笑迎上李子通似两支利箭般射向他的凌厉眼光侃侃而言道:大王怎都要搏这一着否则江都城破时你徒然费力杀了我寇仲还不是一无所有。只能是多出一批追杀大王的敌人包括陈长林数千擅于海战的兄弟兵在内你绝不划算。
李子通脸色终于微变最后这几句实具有极大的威胁力因为他确有万一兵败时逃往海外的计算。
此时众人目光全集中在李子通身上待他决定。
云玉真和邵令周心中大叫不妙时果然李子过长叹一声泄了气般道:给我把桂兄弟两人请出来少帅是否仍有兴趣留下来喝杯水酒呢?
寇仲心底暗抹一把汗。知道总算把已交了半条到阎皇手上的小命捡回来。
※※※
徐子陵的眼睛看着盘膝坐在丘顶的师妃暄耳朵听的是她有若仙籁的悦耳声音又被覆盖在迷人的星夜下心中泛起难以形容的滋味。
无论将来是敌是友这一刻肯定是终身难忘。
只听她温柔地道:花间派从来没出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他们追求的是以艺术入武道也视武道为一种与人直接有关的最高艺术。所以其传人均多才多艺着重意境shén • yùn故能于众多门派中自树一帜盛名长垂不衰。
徐子陵不解道:既是如此为何花间派被列为魔门的两派六道之一还与阴癸派平起平坐。
师妃暄仰观星空秀眸射出动人的采芒似是能看破宇宙美丽外表下的真义油然道:统道之别实因思想的分异而来。春秋战国时百家争鸣始有流派之分到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学人人都奉儒学为正统然后才有正邪之分这纯属人为。魔门的信念来自何方已难以逐一追源溯流。只知他们反对儒学仁义礼智信那一套斥之为虚伪愚民之学经过长期的展后。益离经叛道。汉末的黄巾贼和五斗米道便是其中的表表者。任何思想走向极端都会离道入魔的。
徐子陵听得茅塞顿开一向以来他和寇仲对阴癸派的所作所为都感到难以理解。
因为他们自少接受的就是白老夫子那一套融合了佛学的儒家之道。
师妃暄别过俏脸淡然道:儒家讲的是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花间派却是个偏向极端的宗派认为人的真性情可凌驾一切道德之上配以艺术展出一套正统教派难以接受的东西故被人归之于魔门之列事实上花间派和阴癸派是有本质上的差异的。
徐子陵瞧着她有若灵空幽谷般起伏的绝美轮廓低声道:那石之轩又怎么看?
师妃暄把目光投回远方的山峦旷野像给触及心事般良久才轻叹道:石之轩怕是魔门的一个异种身兼花间派和补天阁两宗派之长而这两派的武功心法和路向均有根本的分异到现在仍没有人明白他如何能把两派的武功融合为一创出人人惊惧的盖世魔功。
徐子陵终忍不住问道:石之轩既是邪恶的人那……那……
师妃暄兰质慧心当然猜到他欲言又止的原因柔声道:子陵兄是否想问石之轩既是这样的一个人敝门的碧秀心怎会为他诞下一女更担心妃暄会重蹈覆辙对吗?
徐子陵俊脸一红尴尬道:我只有你指的前面那个意思却尚未想及后面那一个。
师妃暄又别过脸来瞧他似乎很欣赏他窘的表情香唇逸出一丝笑意轻轻道:
若不是秀心师伯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情操以身试魔这天下已给石之轩弄得天翻地覆魔长道消。
徐子陵一征道:既是如此为何小姐对石之轩的徒弟还这么欣赏和信任?
师妃暄破天荒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神态娇憨的哂道:终还是这个问题仍要口口声声说未曾想及吗?
徐子陵的俊脸再次通红。
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她清澈的眼神下会这么没自制力。
师妃暄长身而起玉容回复止水不波的情状岔开话题淡然道:子陵兄要到那里去?
徐子陵听出她道别之意心中不能控制的涌起不满的情绪强摄心神起立道:师小姐若有要事请随便好哩!
师妃暄沉默下来凝目远方。
山风吹来她那袭青衣儒服随风拂扬猎猎有声构成一幅令人屏息的绝美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