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杳冥掌法
「是卫庄他不是秦王的人吗怎么会出现在桂陵城」荆天明认出那声音的主人,心中吓了一跳,当即凝神屏息,留心屋内端木蓉与卫庄的对话。果听得端木蓉笑着接话道:「卫大侠,又有什么赐教」
卫庄说道:「我来是为劝说端木姑娘早日离开此地。想必姑娘已经听说,秦国大军已在濮阳城中日益集结。」端木蓉点头说道:「是有些听说过。」卫庄又道:「那姑娘可知春夏秋冬鬼谷四魈此次也将为秦国效力」
「这我就不清楚了。」端木蓉顿了顿,问卫庄道:「以你的身分,来这儿跟我说这些,不妥吧」
卫庄苦笑一声:「这是什么时候了,还顾得着这些吗端木姑娘,听我的劝,还是早些离开桂陵城吧。」荆天明在门外,越听越惊,心想:「莫非端木姑姑要走,竟与这卫庄有关听他们话中之意,两人早就相识,怎地我一直不知」
屋内卫庄见端木蓉并不言语,咬了咬牙说道:「想来姑娘之所以不愿离去,必是为了我师兄盖聂之故。这样吧,我跟姑娘保证,只要你愿意先行离开桂陵,无论情势多么凶险,我必然保的盖聂无恙便是。」
「疑」端木蓉瞪大眼睛,毫不客气的盯着卫庄说道:「卫大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卫庄在端木蓉眼神之下,显得坐立难安,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这这端木姑娘还非要我明说不可吗」端木蓉冷冷的道:「你最好是明明白白的给我讲清楚。」
卫庄叹了口气说道:「端木姑娘,你又何必要再瞒我,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内心真正喜欢的人,乃是我的我师兄盖聂。」端木蓉听卫庄这样讲,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突然「噗嗤」一笑,说道:「看来卫大侠是误会了。我之所以从琴韵别院开始便一直跟着盖聂,只是因为我喜欢吃盖聂作的菜。我喜欢吃他作的东西,并不代表我就喜欢他;就好比我喜欢你送给我的琴谱,并不代表我喜欢你一样。」荆天明想都没想过盖聂、卫庄、端木蓉三人之间还有这些情愫纠葛,一时之间,几乎忘了自己是在门外偷听别人谈话。
卫庄初时听到端木蓉并非痴情于盖聂,心中顿时燃起希望,哪知道只在一瞬之间,这一丁点儿的希望又被浇熄。卫庄只觉脑中晕眩,忍不住低下头去,用两手深深扶住。这些年下来,卫庄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端木蓉焉能不知只是装模做乔佯装不明而已。但此时见卫庄如此,端木蓉虽自号为铁石心肠之人,也不禁柔声出言安慰,「卫大侠何需如此这世上人多千百,我并非喜谁爱谁之人,实是对世间男女情爱毫无兴致。不瞒你说,今日我与师弟本就要离开这桂陵城。日后这齐国江山,是秦王的也好,仍是齐王的也罢,皆与我无关。想我端木蓉不欲名利、不计毁誉,谁为天下之主,于我来说,就好比今天是个晴天,或是个阴天一样。但卫大侠,你甘冒奇险深入敌境提醒于我,这份情,我端木蓉记下便是。」
「端木姑娘无需替在下担忧,桂陵城内如今虽是高手齐聚,但真能拦得住我卫庄的,只怕没有只是只是」卫庄极为痴情的抬起头来望着端木蓉,「姑娘对我师兄盖聂」端木蓉不待卫庄说完,先摇了摇头。
「唉」卫庄长叹一声,自嘲的道:「我这一生中,只喜欢过两位女子。正所谓情之所向,半分由不得人。我只道两次都败于盖聂手中,哪里知道」端木蓉道:「那第一位女子想来便是发簪的主人了那簪子如今还在你的头骨之中吧」屋内卫庄压低了声音,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回答了什么。荆天明在屋外无论如何专注精神,也只能听出卫庄语带哽咽,却再也听不清他的说话。「真没想到,卫庄也会落泪」荆天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兄弟你怎么在这儿」荆天明内心正处纷乱不清之时,却突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荆天明急忙回头,却见颖川双侠之中的高石然,正站在走廊中开心的望着自己。「小兄弟,怎么这副模样」高石然见荆天明一脸愕然,便道:「莫非小兄弟忘记我曾答应过要来桂陵吗」
「是是高大侠啊。」荆天明有点结巴的说道:「刚才我我只是有点出神了。」荆天明强行定下心神,反问道:「莫非高大侠也住在这间客栈」
高石然道:「我们刚到不久。内人与两位内弟皆在此处。小兄弟要见一见吗」荆天明此时不知为何,极不愿让高石然发现卫庄便在木门之后,急忙点头道:「还请高大侠引见。」
「那好极,我顺道跟他们说上一声,待会儿还要劳烦小兄弟带我去拜望一下呢,你师父肯定也在桂陵吧」高石然不知他的心事,边朝食堂走去边说,荆天明对那扇隔住了卫庄、端木蓉的木门看了最后一眼,这才赶忙拔脚跟上了高石然。
「婆婆,这样捶背还舒服吗」客栈前方食堂中站在姜婆婆身后,用一种极尽谄媚的声音正在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对不知好歹、不敬老贤、不识大体,做人做事完全没有分寸的「谈不拢」马大声、「说得透」马先醒兄弟。马大声看马先醒为董婆婆捶着背,上前一步抢着说道:「婆婆,捶背算什么还是让我帮您捏个脚吧。」说罢便蹲下身去,打算为姜婆婆服务。
「混帐」姜婆婆拿着拐杖,坐在桌边,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堂堂五尺男子汉,帮我捏脚,像什么样子」
马先醒见自己兄弟挨骂,一反常态,非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兄弟挨骂了喔。不是我说你,兄弟,你打小人就长得笨,到了今天,虽说吃了几十年饭,只可惜饭都吃到猪身上了,只长肥肉、不长大脑。」马先醒换捶为拍,两支手在姜婆婆肩膀上轻轻的敲击着,「哪,婆婆,还是捶背舒服吧」
马大声听马先醒骂自己,本想回嘴,但一眼瞄到姜婆婆那张老脸上的皱纹,毕竟还是把怒气给吞了回去。「那、那,你闪开点」马大声用手将马先醒一推,「让我来帮婆婆捶背。」
「想得美明明是我先来的,」马先醒非但不让,反而沉了个马步,牢牢的守住姜婆婆身后位置,「为什么要让你啊」
「什么你先来的别胡说八道是我先来的。」马大声振振有辞的道。
「你才胡说八道刚刚走进客栈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我两支脚都走进客栈的时候,你的左脚还留在客栈外头」
「谁跟你说客栈我是说我们出生的时候。我比你早出生一刻钟我放声大哭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里哪」
「瞎扯这跟捶背有什么关系」「怎么没有关系这就是说,我先来、你后到我先来的就应该让我先帮婆婆捶背」「你、你、你瞎扯蛮缠」两兄弟为了谁能帮眼前这个丑老婆子捶背,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个不休,让众集在食堂中的各路英雄豪杰们都看傻了眼。也住在城西客栈的东瓯天鹰杨隼、玉碎昆仑辛屈节,在英雄大会上亲眼见到这马氏兄弟连儒家掌教端木敬德老爷子的面子都不给,如今竟会对眼前这位垂垂老矣的佣妇如此巴结,两人面面相觑,甚至没留心到那位正走进客栈来的白袍儒生。
那人虽身穿儒家洁净白袍,却天生长得一副武人模样,宽肩长背、高额阔唇,正是儒家黄带弟子之一的谈直却。这谈直却出身于豪富之家,原本只爱练武,后来听闻儒家学说,索性变卖了千亩良田、三代祖宅,追随端木敬德去了,二十来岁年纪也不娶亲,生平只好结交朋友,端地是一位视金银玉帛于无物的豪迈人物。
谈直却尚未走进客栈,人在门外已听到马氏兄弟喧哗的声音。待得见到两人那种奴颜卑膝、极尽巴结之能事的模样,不禁眉头一皱,向他们投去鄙夷之至的眼神。若不是临出门之际,大师兄杨宽文再三交代要以和为贵,他恐怕早已开骂。谈直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假装没看见那对活宝,径行走到辛屈节、杨隼桌前,躬身一倚,开口道:「辛前辈、杨前辈,我师恭请两位到官廨一晤,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