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逝者已矣
在晋王府中,怎么可能好眠,她身上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如何能睡得安稳。
天将明时,有人在外边急切地敲了她的门,宁澜本就没有睡着,立刻起身出去,却是日前程姑姑身边的一个侍女,只见她神色惊慌,朝着宁澜道:“姑娘,你和我来吧,夫人……怕是不行了呢,一直念叨着要见你一面。”原来晋王府中对程姑姑的称呼是夫人,宁澜暗自记住了。
宁澜瞬间如同被雷击了一般,茫茫然跟着那侍女前行,天未明,但跟在提灯的侍女身边可看清路,走了许久,方才走到程姑姑居住的院子,里边的情形……似乎已经不太好了。
来不及通报,宁澜被其他人簇拥着向前,来到程姑姑榻前,宇文图正握住程姑姑的手,身子明显地一直在发抖,他将头靠在被他双手握住的程姑姑的手上,声音哽咽:“母亲,你便真的忍心抛弃孩儿吗,好不容易才能相认……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生活……”
宁澜的心莫名的一颤,不知是被宇文图声音里的哀恸还是程姑姑将死的消息所震惊,她呆呆的站在那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她不该来的,她不该打扰了宇文图和程姑姑的道别。
她刚想退,程姑姑神色却似乎是清明了许多:“宁澜来了啊。”
“来,到我跟前来。”宁澜忍着难过上前,靠近了程姑姑,听程姑姑道:“已经……这么多年了……总算……临死之前,还能见上你一面……看到你俩在一处……哪怕是死,我也瞑目了。”
“程姑姑别说这晦气话,”宁澜明知道程姑姑此时是回光返照,却还是忍不住安慰道:“姑姑只是病了,听大夫的话安心吃药才是,别多想。”到头来宁澜还是唤她程姑姑,因为已经习惯了,难以改口。
程姑姑并没有生气,她此时此刻似乎也没有心思生气,她挣扎着似乎要起身,宇文图连忙亲自将她扶起,程姑姑身子坐起来,拉过宁澜的手,又拉过宇文图的手,将两只手放在一起,宁澜有心要抽回自己的手,哪知程姑姑的力气莫名的大,她竟是不能动分毫,又见程姑姑那神色,终究还是妥协不再动弹,程姑姑这才面上带了笑容,握紧了他俩的交握在一起的手:“果真是一对壁人……你俩一定要好好的,如此……我才安心。”
说着,她的身子靠在宇文图肩膀上,面上带了十分的满足,竟是就那样去了。
宁澜呆呆地坐在程姑姑身边,呆呆地听着宇文图悲恸的哭声,连自己的手都忘记收回。
宁澜的手心之下,是宇文图的手背。
她的手心湿湿的,原来方才看到宇文图低伏着头是在流泪,所以声音才会那般哽咽,宁澜从未见过成年男子哭泣,这是第一次。
她原以为这世间的男子都是不会落泪的,男子是山,女子是水,山要强大而镇定,她总觉得男子是不会如女子这般落泪的,可是此时此刻感受着手心的湿意,抬头看见哭得十分伤痛的宇文图,宁澜莫名感觉到心中发软。
第一次,觉得宇文图这人,就算再怎么着,其实心地真的不坏。
心莫名的软了,很想伸出手摸摸宇文图……安慰他,让他不再难过。
宁澜被自己心中生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抽回自己的手,程姑姑的手此时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无法桎梏住她,只要她想,她早就能把手抽回的,却莫名其妙的任由自己的手放在宇文图手上那么久。
她一定是疯了。
一定是因为程姑姑那句莫名其妙的举动莫名其妙的话乱了她的心智,害她生出不该有的念头,一定是的。
否则她不会莫名其妙觉得宇文图这人顺眼了许多。
可是,怎么可以?
她是要嫁给萧迟的,何况宇文图对她,只怕是不安好心。
她果然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