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了头下去。
只听沈姑姑道:“众位听见了,这可不是妾身空口白话。小超,你义父灵前,别人不让你磕这个头,难道你就磕不得了吗?你这模样,还算什么男人,还配称老爷子为义父了吗?”
她这话说到后来,已微带冷笑。
这话果然极为厉害,正击中冷超心口。只见他一咬牙,不理瞿宇搭在肩上之手,已向下磕去。瞿宇一惊忙伸手去扳,却没有扳住,被他一磕到底。瞿宇见他硬来,不由大怒,见他还要磕第二个头,当下手上加劲,他这招已用上“虎爪”之力,冷超如果还是硬来,不怕他肩骨不断。没想那少年性子极犟,又向下磕去,瞿宇实没料到他腰肌那么好,只凭一腰之劲就可抗拒自己的腕力,身子反被他带了一晃。冷超这一头又磕到了底。
场中人本望着沈姑姑,这时才注意到冷超。瞿宇从出道至今,有伯父护着,一直顺利。连同今日之战,虽未胜得,但一人连战三位师叔,传出去已足以名动江湖。这时却被一无名小辈削了颜面,不由脸色一青。他提起liù • hé真气,直向冷超肩上压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磕成这第三个头。场面一时极静,那冷超偏偏也是个拗性子,这个头非磕不可,只见他这个头磕得极慢极慢,慢到了如蜗牛踱步,但毕竟还是一点一点地磕了下去。瞿宇一张面皮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足有一盏茶时候,冷超这个头终于碰到了棕垫。场中一时声音雷动。那瞿宇紫胀了脸,松手一跃,怒道:“沈姑姑,你这一招算什么?先前你一口一声未亡之人,一口一声先夫,我给你留点面子,不提也罢了,现在却居然如此生事!以为我瞿门能容你姑侄横行?你是哪年哪月,几时几刻嫁入瞿家的?八字庾帖何在?大媒何在?六亲何在?又是何处拜堂?何处洞房?何处花烛?当时门中长幼谁在?喜钱赏了何人?族谱上可有你名字?你只要举出一项明证,我宇少爷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沈姑姑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这事本是她心头隐恨,哪当得人特意提起。
那边刘万乘也开口冷笑道:“沈姨娘,没想你还留了这手!”
他“沈姨娘”三个字如鞭子一般抽在沈姑姑身上,只见她身子不由一颤,似想起当年的落拓生涯,没想今日还要受这般屈辱。她本是要有所争的,但那三字太狠,狠得她心一时都灰了。
这时冷超上前一步护住她。开口道:“我姑姑与义父两情相悦,原不必得你们世俗小人赞同。”
沈姑姑得他一句,似重定了神,有了勇气,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承认我也好、不承认也罢,我和百龄一起过了这么些年,端茶倒水,功劳苦劳不论,我总是他眼前的人了。我就算没明证,他给超儿的亲笔信你们可都看到了,他这义儿可不是假的。我们又不和你们争liù • hé门主,又不争瞿门门主,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又做甚么。”
她这话大得同情。瞿宇与郭、刘、杨三人也没想她要的只是个名分,不在意liù • hé门及瞿门事务,静了一刻,不由脸色大为放缓。
郭千寿人最直,干咳两声道:“沈家妹子,你明白事理最好,只要你们两不相帮,更不乱掺和,谁不知你是瞿师兄的眼前人。这孩子,是瞿师兄收的义儿?那就算是吧,我们还会不喜瞿师兄有后吗?拜过之后可以让他下去了,只是liù • hé门中事你不要插手,你也不必哭泣了。”
沈姑姑这才止住哭泣。冲他一福道:“多谢郭叔叔一语。定这liù • hé门主是大事,也是您三位叔叔与宇少爷之间的事,小妇人何等身份,如何敢越礼插手。”
众人见她温言软语,极为知礼,不由心都一软。郭千寿也还了半礼,道:“看来沈妹子果然明礼。”
沈姑姑就望向刘万乘与杨兆基两人,道:“二位叔叔怎说?”
两人没话,也算默认了。沈姑姑才冲瞿宇道:“宇少爷,你就不认这么个兄弟吗?”
她把兄弟两字轻轻吐出。瞿宇本颇不忿,此时不由心中一动,想那冷超如果认真是伯父义子,也就算入了瞿门。看他样子,憨厚可欺,加上功夫不错,对自己可是个臂助。但他转脸要比三位师叔慢多了,只能勉强笑道:“多个弟弟有什么不好。你们不掺和liù • hé门中事的话,我当然要认。”
沈姑姑便冲他一礼。然后冲堂中众人道:“多承三位叔叔及宇少爷相认,我母子也算有了个名分。他们大人大事,我母子自然也就不敢参与,只望liù • hé门兴旺,瞿门兴旺就好。谁作门主,我们姑侄都没话说,只是从今日起,永济堂的前堂后堂却要分开了。”
众人一愣,却听她道:“这永济堂原为外子所造。前堂为liù • hé门公务会所,后堂却是外子与妾身的家。前后堂一向相通。如今外子已逝,妾身一个孤寡之人,前后堂如仍相通,未免多有不便。以后无论谁继任门主,启灵之后,妾身即请用泥瓦封断前后之路,妾身就在后堂为先夫守节终老了,不至有扰liù • hé门中事务,妾身也不会被人说闲话了。”
她这番话说来娓娓动听,有理有情。瞿宇与郭、刘、杨三位却至此才知上了她的当。
这liù • hé门家财万贯,可尽在后堂之中!瞿宇怒道:“嘿嘿,你贪心倒不小,谁不知liù • hé门所有财货往来,金银细软俱在后堂。liù • hé门富甲皖南一方,你一口竟要吃个尽!你,你太贪了吧你!”
众人也至此才明沈姑姑此举是何意思,也知道正题至此才算提出。暗想,没想liù • hé门三老、瞿门瞿宇与沈姑姑三帮人没一个是好惹的。
沈姑姑却一改柔弱,直问到瞿宇脸上:“你说那账目往来,是以先夫名义还是liù • hé门名义?你去官府查查,哪一项产业不是先夫所创,物主是先夫名字?他生前大度,广济天下,以一人养活整个liù • hé门和瞿门也就罢了。难道就注定欠了你们的不曾?我原以为你们争的是道义大事,武功源流,我妇道人家不敢插口。可是,你既有此一说,我倒要问一句,你们争的到底是liù • hé门主还是先夫的产业?若是liù • hé门主,与我无干,我不管。若是先夫产业,嘿嘿,他还自有寡妇义子在,却也不容他人乱动!”
她这一篇话极为厉害,瞿宇与外三堂郭、刘、杨三人一时讷讷愕住。他们四人之争,一部分为这liù • hé门主,其中一大半还是为瞿百龄生前所创下的这富甲一方的产业,只是不便明说罢了。只想:争得这liù • hé门主之位,产业自然也水到渠成。没想沈姑姑虽为女流,一张利口却远较瞿宇及郭、刘、杨三人锋锐。四人又先承认了她与冷超的身份,以自己地位,又不能反口否认。场面一时僵住。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段事真不知如何了结了。
却听堂中有一人道:“够了,你们liù • hé门也好、瞿门也好、还是沈姑姑也好,你们家务内讧,能否等到我们外人不在时再说。我们这次前来,可不是为了看你们争夺家产的。小可钱庄与瞿老英雄生前有些账目未了,人欠我欠,要清一下账。郭师傅、刘师傅、杨师傅,瞿少爷,我不管你们谁人主事,待与堂上诸人把账目清理干净后,你们再争如何?到时钱货清、兄弟亲,你们也好知道自己到底争的是什么。众位,觉得我说得可有道理?”
说话的却是两湘钱庄的二掌柜李伴湘。他一言既出,旁边“五行刀”中的胡七刀,“半金堂”中的吴四,以及种种人等一齐说好。
瞿宇、郭、刘、杨与沈姑姑闻声都一愣,他们虽争家产,却也不愿名声外扬,并未请客。开始以为堂上坐的都是对方邀来以助声势的朋友,没想大多却是和瞿百龄生前有生意来往的朋友。
瞿宇与郭、刘、杨正不知如何回应那词锋锐利,咄咄逼人的沈姑姑,借此正好有台阶下,一齐应‘是’,逼沈姑姑把账目先交出来。心想:等账目一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