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课间闲暇时,学童们都喜欢跑进树林里捉迷藏,也有年龄稍大点的较为用功,留在课堂里温习功课。莫残则独自到寺里看那些佛像和听和尚诵经,日子久了,竟然也会念上几句。
一晃两三年过去,莫残在素娘的督促下用功读书,学业进步很大,穆先生颇为满意,也时常单独指点于他。
秋风起,天气渐渐凉了。
这一日,莫残背完诗书后照常在寺中闲逛,不经意间走进后山寂照庵旁的松林里。荒草丛散落着几座僧塔,斑驳陆离,上面生满了苔藓,四周唧唧虫鸣,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松脂的清香。
莫残站在了一座高大的青砖舍利塔前,塔身镶石镌有铭文,上书:“《担当禅师塔铭》,始焉儒,终焉释,一而二,二而一。洱海秋涛,点苍雪壁。迦叶之区,担当之室。”
莫残转到塔后,发现方砖上刻有字迹,于是嘴里轻轻念出声来:“天也破,地也破,认作担当便错过,舌头断了谁敢坐?”
“莫残,你也对这偈语感兴趣么?”身后突然有人嘶哑着说道。
莫残吓了一跳,转身望去,原来是穆先生。
“先生,不知您也在这儿。”
“嗯,这首《临终偈》至今无人能解,每隔七年的担当老和尚忌日,感通寺都会有一场法会。今年又到了七年之期,四方僧道儒士前来辩偈,可百多年来仍旧莫衷一是。”穆先生叹息道。
“连中原那些有学问的人也解不开吗?”
“哼,朝廷的翰林院大学士都来过几位,还不是乱猜一气。”
“担当禅师的忌日是哪一天?”莫残问。
“十月十九孟冬,明日便是。”穆先生望了他一眼,回答说道。
房屋里,素娘在缝制衣裳,孩子长得快,旧衣服都已经小了。前几日,她在家中的旧箱子底下,找到了一张陈旧兽皮,像似兔毛一般十分柔软,灰色中间还生有一团白毛,天气渐凉,大小凑合着给莫残做件皮坎肩挺合适。
“娘,我回来了,”莫残放下装有书本笔砚的竹考箱说道,“明天放假不上学了。”
“哦,在家好好复习功课,娘这几天都要去大理城卖菜。”
“我明天想去感通寺法会看看。”
“看什么?”素娘不解地问道。
“从中原来了很多有学问的人,明天在寺中聚会,要破解担当禅师的《临终偈》,一定会很有意思。”莫残把从穆先生那儿听来有关那首古怪偈语的传说讲了一遍。
次日天未亮,素娘便背着满竹篓的青菜出门,老莫拄着木棍一直送至村口,此去大理城有十里的山路要赶。
莫残吃过早饭,兴冲冲的上山。沿途见到有穿着各异的外乡人步行或骑马往感通寺而去,其中有僧人道士也有儒生,还见到一顶官轿吆喝着前行,里面一定是个大官。
圣应峰下,古寺隐于苍翠古柏之中。感通寺旧称荡山寺,始建于南诏,年代久远。
进山门后,迎面是正殿大云堂,檐下题有“一笑皆春”的四字匾额,笔法遒劲古朴,相传是当年担当禅师的手迹。两侧是偏殿,其中东面茶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相互寒暄着一一落座,有小沙弥奉上香茗。
“此茶采摘于感通寺的两株古茶树,以树旁寒泉烹制,水熟则茶浑失之味,须得火候恰到好处,当年徐霞客游历本寺时对此茶赞不绝口,请诸位施主品尝。”居中的一位白须老僧对众宾客致意道。
莫残躲在窗外偷窥,认得那老和尚是住持无觉禅师。
“好茶,”一鱼贯纶巾的白面儒生咂了咂嘴,手握一把折扇文绉绉的说道:“明万历年间,云南巡按刘维在《感通寺寒泉亭记》中写道,点苍山末有荡山,荡山之中曰感通寺,寺旁有泉甘冽可饮。泉之旁茶树,记其初植时不下百年之物。自有此山即有此泉,有此泉即有此茶。水之清冽虽热不解其初,而茶之味则馥馥袭人,有隽永之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