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节
刘穆之稍停片刻,观察各人的反应,油然接下去道:“唯一能反击拓跋族的军力,正掌握在慕容垂手上,可是因刚破慕容永,大局虽定,但要尽歼慕容永的残余力量,还须一段时间,如果慕容垂骤然抽空兵力反攻雁门和平城,被其他霸主乘虚而入,千辛万苦得来的战果便要拱手让人,实非智者所为。而慕容垂最大的顾虑,是重蹈儿子的覆辙,劳师远征,却摸不着拓跋军的影子,所以才有求秘族报恩助拳之举。”
拓跋仪赞道:“先生分析得非常透彻,有如目睹。”
江文清道:“照先生的说法,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慕容垂仍难对我们边荒集用兵。”
刘穆之道:“应该是这么说:就是不到慕容垂完全掌握真确局势的一天,慕容垂一天也不敢轻举妄动。”
高彦立即双目放光,道:“那是否若我们能不让秘人探知我们的虚实,慕容垂便不会来攻打我们?”
呼雷方苦笑道:“这又谈何容易?”
王镇恶道:“刘先生指的是全局的情况,那包括北方的形势、拓跋族的战略布置,只要慕容垂看准一个机会,便会以奇兵突袭,一战功成。这正是他看中秘族的原因,因为秘族拥有天下无双的探子和最可怕的刺客。”
慕容战沉声道:“边荒集是一个没有关防和完全对外开放的城集,对秘人更是防不胜防,这是我们没法补救的弱点和破绽。”
刘穆之仍是神态轻松,微笑道:“我从不认为有不能补救的破绽,我们的方法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慕容战道:“我是毕生首次因有人反对我的看法而高兴,究竟如何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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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坐席,以半月形的方式设于厢房里,面向四扇落地楼窗,让人人可欣赏窗外建康宫城的风光。
刘裕居于主宾的中间席位,左方依次是毛修之、诸葛长民和郗僧施,右方是王弘、朱龄石、檀道济。
众人首先举杯对饮,干尽一杯。
酒至咽喉,刘裕立知酒中没有下毒,虽说有高彦的例子在前,可是刘裕对自己是否确有抗毒的能力,仍是处于怀疑的不安心情,且能否在敌人发动前,把入侵体内的毒素驱散,仍是未知之数,所以酒中无毒,当然是好事。
王弘正容道:“今晚我王弘能邀得刘兄来此,并不是容易的事,大家该清楚明白我在说甚么。而刘兄是不宜在此久留,为此我定下了今夜聚会的规则,大家必须严格遵守。”
这番话是刘裕和王弘事前商量好的,尽量减短刘裕在淮月楼逗留的时间,好让刘裕能以最佳状态应付敌人的刺杀,否则,如刘裕饭饱酒醉,又因警戒的时间过长而松懈下来,均对刘裕有害无利。
朱龄石道:“我们当然明白,请王兄划下道来。”
在这五位建康的年轻名士里,刘裕印象较佳的是朱龄石和檀道济,至于因何有此印象,则纯粹出于直觉,没有甚么道理可说的。
王弘道:“今夜刘兄只喝一杯酒、不上菜、不服药、不清谈、不召妓,而各位每人只可以问一个问题,刘兄答过便离开,此后大家当作没有见过刘兄。”
毛修之皱眉道:“我有满腹疑难,希望刘兄能为我解决,一个问题怎够呢?”
檀道济笑道:“大道至简。王兄开出只准问一个问题的条件,事实上充满道法禅机的况味,更考我们问难的功力,其中趣味盎然,就看你的问题涉及的范围。例如问我大晋今后何去何从,刘兄可能说到天亮仍未能脱身。哈!”
王弘笑道:“我的话仍未说完,就是问题绝不可以涉及朝代更迭的方面,否则,今晚之会后,这里的人都犯了杀头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