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节
武十四年（1663年）九月二十七日，罕杜的亲笔信被转交到了英国海军元帅布莱克的手上。虽说相关的战报早在几天前英国人就已知晓。但当布莱克看完手中的信笺后只觉得自己的眼前猛然一黑，差一点儿都没能站稳。身边的副官见状赶忙上去扶住了上司道：“元帅您没事吧。”
“这帮该死的东方佬！”布莱克过了半晌才从嘴里挤了那么一句。以为元帅是在咒骂中国人的副官，立刻也跟着愤然地说道：“元帅，中国人向来狡猾，没有绅士风度。不过诡计终究是诡计。他们能依靠小把戏取得一时的胜利，却不能在正面战场上凭借诡计取胜。只有懦弱的奥斯曼人才会被他们给唬住。”
“懦弱？”布莱克听完副官的对奥斯曼人的评价，嘴角上立刻挂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他们不是懦弱。他们是愚蠢！阿里那头蠢猪！不，他比猪还要蠢！”
被上司这么一吼年轻的副官立即就吓得缩起了脑袋。不过不久之后，布莱克像是发泄完了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命令道：“传令各舰提督来此参加紧急会议！”
第316节接书信英军议北上奥国臣图谋除国贼
“目前的状况大致就是这样的。显然战局对我们来说并不利。”长桌的一头布莱克以严肃的口吻宣布道。而在长桌的另一头凝重的表情亦爬上了每一个英国军官的脸上。忽然一声长哨打破了现场的沉寂，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海盗提督莫根。却见他依旧是一副懒散模样，敞着衬衫，持着酒瓶，两眼迷离地开口说道：“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有麻烦了。”
“可以这么说。”布莱克面无表情地点头道。他的回答立即就引来了在场众人的一片唏嘘。却听其中一位军官面带忧虑地探问道：“那么元帅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要应邀北上救援奥斯曼人吗？”
“不是救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合围。”布莱克淡然地纠正道。
“合围？！”众人听罢立即异口同声地惊呼道。显然布赖克的描述与他们先前的猜想有着很大的差别。可布莱克却丝毫不为所动，而是径直向属下补充道：“罕杜将军在信中表示希望同我军一起围攻卡奇湾的中华舰队。我个人十分同意他的这一建议。”
“可是元帅，奥斯曼人刚刚丧失了重镇阿巴斯。他们现在不是应该急着赶回霍尔木兹海峡从中国人手中夺回阿巴斯不是吗？”第二分舰队提督霍夫曼中将提出了异议道。这是一个与莫根有着迥然不同气质的海军军官。花岗岩似的面容棱角分明，姜黄色的短发下映衬着水蓝色的双眸。
“理论上确实应该如此。不过从情报上来看这次进攻阿巴斯的舰队并不是中华舰队的主力，而是由商船和佣兵组成的雇佣舰队。用这样一支舰队去攻占阿巴斯原本就是一桩疯狂的事。除非施已经狂妄到认为他可以战无不胜。否则他的目的只可能是一个那就在其与奥斯曼舰队决战之时分散奥斯曼人的注意力。不过就眼前的结果来看，就算没有那支雇佣舰队，施照样战胜了奥斯曼舰队。而阿巴斯亦被一支武装民船给轻易攻破了。”布莱克说到这里脸上微微有了些温色。
“也就是说施这一局是同花顺，他赌对了。”霍夫曼中将略带嘲弄地一挑眉毛道。引来了众人一阵无奈的轰笑。
此时的英军对奥斯曼人的战斗力已经失望到了，但不少人亦已经开始怀疑起了这场战争的意义。有道是战争搞活经济。可一场望不到胜利的战争非但不能搞活经济相反却是意味着大量金钱的耗费。布莱克当然明白众人心中的想法。只是对于摇摇欲坠的共和政府来说，这却并不是一场能以金钱来衡量的战争。因此布莱克并不拘泥于英军在战略上所处的劣势，而是将心思全都放在了战术层面的布置。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这可能是布莱克唯一能为共和政府做的事了。
“可以这么理解。我们也可以假设一下如果我们现在处在施的位置上又会怎么做？”布莱克冷静地向自己的下属问道。
“如果我是施，既然打下了阿巴斯那就一股作气直接攻入波斯湾算了。”一个年轻的军官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可反对的声音也随即响起：“如果是那样的话，施可就等于自己往自己头上套了一条绞索。波斯湾从地势上来看就像是一只天然的大袋子，奥斯曼人只要从陆上或海上夺回阿巴斯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中华舰队关在波斯湾里。”
“那也要奥斯曼人有这个能力才行。”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随即引来了众人一阵轰笑。不过这一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霍夫曼严肃的发问给打断了：“元帅，如果占领阿巴斯对中华军并没有多大的好处。那他们留着阿巴斯又有什么用呢？”
布莱克很想说“问得好”，然而莫根却比他先一步懒洋洋地开口道：“留着没用，那就干脆放弃好了。如果罕杜现在急急忙忙的赶回霍尔木兹海峡，并向我们发出求援信号。那施大可在奥斯曼回撤的间隙夺取马斯喀特，将奥斯曼在波斯湾外的势力清扫干净，并切断奥斯曼人与我们的联系。等罕杜夺回阿巴斯后再详装摆出要进攻霍尔木兹海峡的架势，从而彻底将奥斯曼人封死在波斯湾内。这样一来施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回过头来对付北上的我们了。”
“那施就不怕奥斯曼人在这个时候出兵霍尔木兹海峡同我军前后夹击吗？”一个军官撤着嗓门质疑道。
“不，如果是那样的话。奥斯曼人多半不会出兵。”开口回答的并不是莫根而是霍夫曼。却见他紧锁着眉头摇头道：“因为奥斯曼人已经失去了同我们的联系，就算知道我们已经北上，也不清楚确切的时间和地点。更何况之前中国人又有过偷袭亚丁与阿巴斯的两次先例。种种不确定的迹象都会让奥斯曼人裹足不前，从而将自己封死在波斯湾里。诚如莫根将军所言施可以放心地率领他的舰队同我们决战了。真是魔鬼般的智慧。”
霍夫曼的评语既像是在说施琅又像是在指莫根。不过莫根本人倒并没有显出有什么异样。只见他拢了拢那头有点油腻的黑发裂嘴一笑道：“可能吧。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更何况罕杜并没有赶回阿巴斯而是留在了马斯喀特。”
对于莫根如此的分析布莱克在意外之余不禁从心里重新开始审视这位海军中的异类来。当然他并没有把这一变化写在脸上。只见他极为镇定地点头说道：“不错。罕杜将军对此也有着相似的看法。因此他才没有顾及阿巴斯被占。而是把舰队安置在了马斯喀特，并要求同我军一起联手对付施的舰队。毕竟只要消灭了施的舰队，阿巴斯的那伙人也就不足为惧了。”
“十分明确的目标。”又是一声轻浮的口哨，不过这一次莫根眼神不再迷离。却见他抓起了桌上的军帽往头上一扣油腔滑调地建议道：“先生们今晚找个姑娘好好乐一乐吧。可能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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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布莱克决定应罕杜的邀请北上同施琅决战之时，有关阿里在卡奇湾大败以及阿巴斯陷落的消息也在第一时刻传到了奥斯曼帝国的心脏——伊斯坦布尔。与英国人不同罕杜的同胞们显然不能理解他的做法，更不能原谅他“懦弱”。
时值十月，正是丰收的好季节。虽说这两年来奥斯曼帝国的周围充斥着战争。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伊斯坦布尔的繁华。此刻这座古老的城市内到处散发着橄榄油抄红辣椒的气味。南来北往的马车满载着货物将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战争已经变得像空气一般寻常。波斯的萨法维王朝、欧洲的哈布斯家族、地中海的威尼斯以及在远东的中华帝国。这些名字意味着一个个实力雄厚的强国，同样也代表着城中苦等丈夫、儿子不得的妇人们，以及日益飞涨的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