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陰影中的獠牙
「原來如此。」
憶無心這才知道原來姊姊和她一樣，從小就是孤獨一個人，由類似靈長的長輩看大的。她至少長大後找回了父母，但姊姊卻連故鄉都無法回去……
她們是家人了，憶無心想對雲姊姊更好一點，她現在有父親有姊姊，無心很幸運，所以也要讓雲姊姊有一樣的感覺。
錦煙霞終於明白為何會在一個偏遠的小村子遇見半魔族後輩，但雲仔運氣也不能說好，居然就這麼恰巧找到埋著大炸彈的地點，還因為處於封印狀態而難以發覺危險。
事實上，當初雲仔的娘親為了因異常化形而重新從嬰兒長大的女兒選擇了金雷村特殊的地氣，和不易找尋的偏遠地形，但因為時間不足，匆匆安置雲仔之下根本來不及調查到龍涎口的存在，因此也讓失去記憶的孩子生活在堪比活火山的危險地帶。若非那時的俏如來帶來了各種機緣巧合，在天災的威脅下，誰都只能聽天由命，束手無策。
聽到了雲仔的坦白，知道沒有身份負擔的三人也體貼地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繞著最近發生的事情陪藥師閒聊了一陣，也說了魯缺走後廢蒼生的現狀，直到雲仔面露疲態時鳳蝶和憶無心便起身告辭，讓傷患好好休息，但錦煙霞卻表示還有事情要說，單獨留了下來。
雲仔好奇的看著錦煙霞，後者微微一笑，摸摸她的頭「壓力很大吧？」
自逃脫封印後結下了因緣到現在，白蛟看著藥師講自己身上的擔子越疊越重，可即使頭破血流了也執拗地不願放手，這樣拼命燃燒自己的樣子……在其他人眼中太耀眼，在親近的人看來卻也太難以放心了。
「錦煙霞……」雲仔愣了愣，很快換了笑容「還好啊，黑水城的人都沒事，如今又閒了下來，哪裡不好？」
「是嗎？」錦煙霞也沒有戳穿，只是提了憶無心沒有說的事情「妳知曉嗎？藏鏡人離開前曾責備史艷文和俏如來沒保護好妳和無心，讓妳們深入險境又受重傷。藏鏡人非常氣憤。」
「咦！？」
雲仔一驚，挺直了背連聲追問「義父怎麼會？俏如來有沒有怎麼樣？那不是他的錯啊！俏如來和無心怎麼都沒說……啊！」
聲音漸漸消失，藥師已經明白了過來。
她是先見到俏如來，然後才是憶無心，在倆人的態度與對話內容也完全沒有洩露分毫。並不是有意要瞞著她，而是因為，根本沒有這件事！
仔細想想，依義父的個性，絕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而對史艷文和俏如來出手，因為他比誰都深知與信任他們會盡力保護在場的所有人。
倏地抬頭看向錦煙霞，後者像是證實了什麼猜測而笑了。
「反應很快。」雲仔怎麼都覺得這句話是反向調侃「只問俏如來？」
上揚的音調勾起了熱意直衝腦袋，緋色在臉頰暈了開來。
「……史賢人哪裡需要關心。」
錦煙霞含笑而溫柔地看著後輩埋進被褥中，心裡掙扎了陣後終於把自己從棉被底下挖了出來「……很明顯嗎？」
「這種事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在過來人的眼裡，談到心上人時臉上放出的光芒藏都藏不住。
有趣地盯著藥師連耳根都燒紅了的樣子，手指戳了一下難得羞怯地小雲雀，白蛟欣慰道「不用掛懷，能有喜歡的人，是一件辛事。」
終於不再把自己困在對常欣的執念了啊。擁有越重要的牽掛，才會越留戀這個世界，雲仔的表現她一直看在眼裡，也因此更高興能多一份情感牽制住雲仔的腳步。
只是沒想到人選居然是俏如來。
「……」
雲仔有些猶豫地看向錦煙霞，沒有問出口，後者已平靜地拍拍了她「不論結局如何，我從不後悔愛上他。遇見他是我的運氣，因為我愛他，即使只有回憶，也是甜的。」
平平淡淡下，感情雋永而深刻，彷彿一股酸甜的暖流，悄然無息地縈繞上來。
被觸動的雲仔握住了錦煙霞的手，眼神亮閃閃地道「遇見錦煙霞也是我的幸運！」
錦煙霞笑著親暱地抱住藥師，然而前者雖然小心翼翼，後者卻不慎動作太大扯到吃傷口，痛地撕了一聲，連忙縮回。
錦煙霞被逗笑，趁著氣氛良好道「既然喜歡俏如來，就試著依賴一下他吧。」
「嗯？」雲仔歪頭，彷彿沒有聽懂般無辜。
「你還有事情沒有說，對吧？」錦煙霞認真道，然而關心的話語卻被擋在了牆外。
「噓……錦煙霞你在說什麼啊，我沒事哦！」雲仔眼彎彎，手指輕點錦煙霞的唇安撫，施加的力度不重，表現意思卻很堅決。
但這個動作反而讓錦煙霞更不安了。這件事她獨自衡量了許久，還是決定先勸說。
「你今天的說話風格一直在變……」錦煙霞知道的比較多，細心觀察下發現了一些其他人沒注意到的問題「你去海境治療欲星移是不是消耗太大了？」
【嘿嘿嘿她在懷疑呢～是不是小崽仔平時太讓人擔心了，居然被注意到得這麼快！】誇張而嘲諷，烏祭實在太懂地撩撥，直接挑起見到鳳蝶後便十分敏感的神經。
即使知道錦煙霞是好意，但卻不免在意了起來，在煩躁的情緒下，沒發覺心靈已經被惡意拉扯出一條縫隙。
是她平時表現有問題需要時常被擔憂？還是因為身份變了，所以突然覺得需要警惕了？──明明她什麼都沒做，盡量避開和羽國的人接觸，也一直努力壓制著烏祭，還在這樣的狀態下護住眾人的退路。就因為會一點寰宇詔空，加上現在受了傷，所以變得不可靠了嗎？
思想被引導走向偏激，垂下眼，金眸一瞬間變暗。
「錦煙霞不相信我嗎？」
「雲仔？」錦煙霞這下真的緊張了「妳的功法是不是真的出問題了？你還記得常欣嗎？是不是那天元邪皇動了手腳？」
「沒有哦，邪皇才不會做那種事！常欣不是在村裡睡得很好嗎？」錦煙霞沒有直言回答讓雲仔心情更糟，誣衊元邪皇的話也讓她生出怒氣，連自己說了什麼都沒注意到，眼神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化。
「不是記憶的問題？……告訴俏如來吧，他一定會有辦法解決。或者我拜託勝弦主──」錦煙霞憂心忡忡地建議被雲仔打斷。
「不需要！」
瞥見錦煙霞的表情，雲仔深呼吸，緩和了下情緒，金眸回到熟悉的溫度，卻仍煩躁地道「……我很好，不會讓烏祭跑出來的，不用麻煩別人。」
「雲仔，妳不能再隱瞞下去了，這不是小事！」
平時溫和的倆人在這當下幾乎吵了起來，各執一詞，誰也不肯相讓。
「不要講出去，錦煙霞，我現在被包紮成這個狀態也沒辦法活動，還能出什麼事呢？」
「……」看著神情正常的雲仔，錦煙霞動搖了一下，但直覺不可輕輕放過，剛剛雲仔的樣子明顯不對！
「不行，我覺得還是至少要讓俏如來知道……」錦煙霞沒有注意到對面的人的動作。
──「錦煙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