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她在他临去时轻念了那么一句“来是空言去绝踪”,该不只为借诗自况吧?韩锷想,她真正想说的怕却是下一句:月斜楼上五更钟。
此时墙外,五更钟声恰恰响起。她怕是约他前来一会吧?——洛阳城中千门万户,早起的该都已起了吧?不早起的还在沉睡,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自翻身五更。
他立在楼下,抬首上望,只恨不得就这么一直望下去。让天永不亮,更鼓无移,就这么望下去的好。
叹了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他身形一耸,脚尖轻点,人已跃至第一层的楼檐之上。
整座楼中似只楼顶上才有一个人,其余俱沉入静夜,暗无人声。
韩锷一层层逐层跃上,不知怎么,只觉脚下越来越重。——不见时那么急渴一面,现在却似恨不得把这一面无限制地拖延下去。
不一时,他已跃到了最高一层。立了有一时,只听窗内有一人叹道:“夜寒露重,锷,你进来吧。”
然后窗声吱呀,一面雕窗开启,一双素手一现,窗内烛影摇红。烛影之下,正是那个任何一个轻嗔薄喜都令他千思万念的方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