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 白马非马
这话出口连贺知洲都是略微收去醉态,自觉失语,又不好连忙收回,于是赶在温瑜前头笑道,“门外那头黑獍,咱也曾听过传闻,说是大元当中数一数二的良驹,想来一日奔走千百里不费春吹灰之力,倒相当合咱的心思,怎么瞧温兄好像对这头良驹并不上心,想来是在紫銮宫中见过不少人间难觅的良驹,故而就不觉得有甚特别了。可往往最为心仪的不见得适宜,奔走前后的才是上佳之选。”
温瑜相当利索遮起斗笠黑纱,眉眼微低,落在桌上飘摇灯火处。
“的确见过头白马,身段是极好,皮毛一尘不染通体尽白,脾气倒是倔强得紧,可又知晓心善,寻常良驹总有形如烈火的弊端,那头白马性情却极好,还数度替我挡下灾祸,惹得落下不少旧伤,时至如今想来都很是痛心,原本想来那头白马不过是执于奔行的痴儿,过后才发觉,是我自己总要走得过快,才使得那头白马也紧追不舍。”
“可是这趟出门,实在太久,要走回大元,也相当不容易,那头白马本是驰骋人间一场来风,又岂能被我耽搁下来,云头大朵,总是不能因人心私念将它扣到手上,所以倒不如令其奔走得更远些,所以见过那等良驹,再看向别处,总觉得差了些什么,没准到头来会发觉本就相差无几,可那时所见,又怎好与后来所见相比呢,见东海横流过后,再见接天大泽,只道寻常。”
贺知洲手中杯盏落桌,昏昏睡去。
所以就只剩怔怔望向屋外风雪的女子,惦记着那头所谓白马。
无想无念,只需令自身一日十二时辰填得犹如垒石浇金一般,令浑身念头无半点松散,生生摁死不甘,随苦酒长灯撑将下去。
白马非马,故人非故,起初道来是锥心刺骨,往后就好似是缓揭旧疤,惦念二字反是累赘,而此行一去,温瑜容不得累赘二字,于是无暇他顾,反倒变成最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