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贝壳工艺 6

夏天是什么颜色？

明朗的鹅黄,浅淡的湖蓝，带着些许紫调、像是花瓣般的樱桃红，再加上蝉鸣、阳光、河水,还有短促的吻与亲密相触，凝聚成一段最美好的记忆。

言里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老妈给自己报了个高级绘画班,老师不是宋韫予，而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凶恶老头。

身边的同学全是一等一的绘画大佬,几秒钟笔下栩栩如生，唯独言里战战兢兢，抖着手半天,只画出几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

“你这个画的什么,外星人入侵地球还是大熊猫吃竹叶啊？”老头骂道,“三岁小孩都画的比你好！”

凶老头把画架敲得哐哐响，把画上的火柴人贬的一文不值,言里低着头不敢出声,更要命的是,姐姐居然也出现在梦中。

她看着自己那副乱七八糟,不成样子的画，低低叹气：“你这画的什么？太难看了，分手吧。”

——言里被吓醒了。

她惊出一身冷汗，醒过来后心还在犹自砰砰直跳,连忙转头确认周围，见自己还在姐姐家中,才长长松口气。

宋韫予就趴在自己身旁，不过并没有睡着，一点响动便将细密长睫惊起,她睁开眼，向言里微笑：“醒了吗？”

言里先是愣了愣，接着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生锈大脑缓缓运转，半天才响应过来。

“姐…姐姐……”

那两个字凝在舌尖，像是水果，像是蜜糖，蔓开丝丝缕缕的甜意。姐姐靠得那么近，仿佛眨眼时，睫毛都能碰到自己鼻尖。

耳廓在发烧，言里竟一时不敢动弹，她窝在枕头间，藏起自己的半边脸颊，有点小丧气：“我…我怎么又睡着了。”

画室睡，家里睡，言里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困意，心中欲哭无泪，暗道下次去姐姐画室前，起码得喝个一两杯咖啡提神才是。

这么宝贵的独处时间，自己居然还恬不知耻在这里睡觉？真的是暴殄天物，铺张浪费，可耻，可耻！

之前的音乐被关了，房间里万籁俱静，只有她们彼此交融的呼吸。宋韫予伸出手，指腹触上眉梢，拂开几缕碎发。

言里心停跳一拍。

姐姐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目光认真而温柔，漆黑的眼睛中，头一次完完全全满满当当地，只映出自己的轮廓。

言里终于能够捕捉到那丝游离的、微妙的情绪——那是贪心，是占有欲，是想要姐姐身边只有自己，眼睛只能容纳自己一人，年少轻狂者的滔天野心。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言里啊言里，你是不是跟着诺诺看多了杂七杂八的动画片，满脑子都是些什么涩情想法？平时老是打扰姐姐，给人家添不少麻烦也就算了，怎么冒出这样的痴心妄想？

言里再次痛骂自己一遍，把刚才的小心思全部压着藏起来，微微偏过头，将面颊递到姐姐手心。

宋韫予扑哧笑了，屈指在她皮肤上挠了挠，惹得言里眯起眼，软声抱怨：“痒。”

阳光透过玻璃，晒得屋中暖融融的，再加上拂过面颊的微风，没来由地让人有些犯困。

言里感觉自己不能再睡了，连忙直起身来，右面颊被她压出一大块红痕，看起来有点可怜。

她拿出手机打量自己，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半晌后道：“怎么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

宋韫予笑道：“你今天睡了两趟，回家睡不着怎么办？”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言里十分坦然，“反正我把门一锁一关，老妈也不知道我在里面干什么。”

事实便是如此。

当晚回去后，言里在床上辗转反侧近两个小时毫无困意，于是翻身起来玩手机，玩到深夜凌晨居然还精神抖擞。

言里思忖片刻，决定找些催眠的东西来看，于是她点开视频网站，找到了录制的大学讲课——《世界美术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