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贝壳工艺 4

“这个……”

言里想说话，可舌头却打了结，语句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斩钉截铁地说“参加”，可现在这样说的话，她就必须要离开这里，离开姐姐。

世间安得两全法，言里顺风顺水活到这么大，头一次觉得如此迷茫无措。

“我…我会想方法的，”她握着手机，小声说，“我现在在外面，回去后就和母亲商量这个问题。”

一阵短暂的沉默。

洛姐轻叹一声，说道：“真的是和言阿姨商量吗？我记得你们只是暂住，如果有需要的话，言阿姨可以随时带着你们回来。”

这句话稍稍有些越界，并不是以车队前辈的角度，而是以另外一种，更加接近的微妙距离来询问。

只不过言里现在心烦意乱，没有听出她试探的含义，嘟囔说：“好啦，我知道的，我心里有数，过段时间就…就回车队里去。”

她敷衍搪塞着洛姐，匆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地面，热烈而滚烫，能清晰地看见漂浮的细尘。

言里长长叹口气。

。

摩托的油量过半，她却没心思继续训练，给老妈发了一条“中午不回来吃饭”的短信后，便调转方向去了小镇上。

小镇还是老样子，人流不多不少，言里将摩托车停放锁好，向着画室里面走去。

她今天来的早，正赶上画室的午饭时间，几个学生正坐在沙发旁吃便当，而宋韫予在收拾着用于绘画的静物。

“叩叩。”言里有礼地敲两下门，紧接着旋开一道门缝，她探进半个头来，四处张望着，眨了眨乌墨似的眼。

画室众人都跟着看过来，其中便包括扎着马尾的黎琳，她神色一僵，接着猛地转过头，不和言里对上视线。

言里才不管她，目光晃悠着，精准找到木桌旁的宋韫予，眼角笑得弯下，“姐姐，我过来了。”

“今天不用在山道训练吗，”宋韫予笑着问道，自然地帮她打开门，“进来吧，吃午饭了没？”

言里像是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一身黑色防护服，唯有露出的手腕细白玲珑，上面戴着一串玉手链。

“昨天晚上好像下雨了，道路泥泞不好开，”言里信口胡扯，“我就提前过来了，没打扰到你吧？”

宋韫予浅笑着摇头，嗓音轻柔：“你先休息下，我收好东西后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言里乖巧点头：“好。”

画室众人都习惯了这人天天过来和宋韫予一起回去，见怪不怪不足为奇，只有许久没见的黎琳神色不悦，用余光偷偷瞪着言里。

“最近都没看到你，”言里浑不在意，在沙发上一坐，偏了偏头，“各种事情都还好吗？”

黎琳身子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躲，她抱着饭盒，半天才嗫嚅一句：“还…还好。”

离婚的程序有些麻烦，但是妇联的志愿者们对她们很上心，兄妹俩和母亲都被保护的很好，法庭之外再也没和那个残暴的“父亲”见过面。

黎琳低着头，紧紧抱着盒饭，指节用力得泛白，声音微不可闻：“你…你和宋老师……”

言里没听到：“啊？什么？”

“没什么，”黎琳迅速转了话题，她拨弄着饭菜，赌气般说，“你画得这么菜，来画室干什么啊。”

言里心一梗，默念好几遍“不和这小孩子计较”才把火气压下来，嘀咕说：“我来看宋老师，不行啊？”

这话说的，几个学生全都齐刷刷望过来，目光刀子似的扎在言里身上，简直生生要将她剖开。

“行了行了，”宋韫予哭笑不得，连忙过来拽走言里，还不忘叮嘱学生们，“我带言小姐去吃个饭，你们有事就找楼下的陈阿姨。”

姐姐的手心柔软，牵着她一路走下楼梯，来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汽车疾驰而过，正好是午饭时间，比起之前来说，街道上多了不少人，都是出来吃饭的职员与游客。

宋韫予牵着她走出蛮长一段路，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朋友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不知道怎么了。

她回过头，便见到言里蹙着眉，抿着唇，长睫委屈垂着，一副不高兴的小模样。

“怎么啦？”宋韫予想摸摸她的头，却被言里躲开，她向后一靠，整个人躲进墙沿旁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