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Angel with Arquebus 2
现在的言里,可谓对“撒娇”这个技能掌握的炉火纯青，也是吃准了姐姐对自己好，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折腾。
天色已经完全黯淡,唯有医院大厅里面宽敞明亮，有不少来往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时不时能听见各类仪器声,还有人们的低声交谈。
言里的声音很软、很低，她微微靠过去些许,维持着微妙却又暧昧的距离，一眨不眨地望着姐姐，像是只讨人摸摸头的小猫。
“你这小朋友,”宋韫予失笑,却又拿她没办法,伸手刮刮言里鼻尖，“这是干什么呢？”
言里偏了偏头,之前被薄汗浸透的发干了些许,蓬松凌乱地垂在眉眼间,她睫毛极长,靠近时，总让宋韫予有种要碰到自己鼻尖的错觉。
这里人很多，
不会有人注意的。
小朋友就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眼睛里好像会说话,宋韫予想拒绝、想推开她，可就是找不到任何这么做的理由。
嘈杂喧闹的大厅间,等候区最后那排座椅，在最靠里面的角落，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独属于她们的庇护所。
言里知道的，姐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一定还是会心软，会同意自己的“要求”。
果不其然，手臂环过脖颈，轻柔地将人半抱在怀里，虽然还是一个略微拘束、客气的拥抱，但言里已经很满足了。
她靠在宋韫予肩颈处，耳畔响着清晰而平稳的心跳，一下，两下，言里偷偷地数着，忍不住期盼姐姐的心跳会因为自己，而稍稍跳动地快一些。
有快一点吗？好像没有。
言里有点小失望。
毕竟是数学拿过年级倒数第一的人，言里没想到数个心跳都能把自己给数困，她打着哈欠，脑袋慢慢向下栽。
宋韫予想扶住她，结果言里不小心撞到座椅扶手，还刚刚好好是拆石膏不久的右手臂，顿时疼得眼眶发红，泪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件事可怠慢不得，宋韫予赶紧拉着她去挂号看病，正巧遇见今天加班的谭医生，也算是对言里的情况知根知底，比较好照应。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刚拆石膏要特别注意，只能缓慢复健不能剧烈运动，饮食也要注意调节。”
谭医生揉着额角，教训说：“你自己也是专业车队的，平时训练维护那么严格，怎么就不清楚这一点？”
言里皱巴巴地缩成一团，小声应和：“我…我不是故意的。”
作为与言家来往甚密的半个私人医生，潭医生看着这不安分的小姑娘，可谓是头疼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言里结结实实教训一顿后，谭医生给她开了几副膏药，并且严厉禁止这小孩骑摩托车后，才将言里放走。
言里揉着手臂，唉声叹气说：“我这右手臂，还真是多灾多难。”
“幸好没什么大事，”宋韫予帮她拿着膏药，叹了口气，“万一再次骨折，又要开刀动手术就不好了。”
两人辗转着回到手术室前，发觉黎清居然不在门口，向护士打听后才知道手术已经顺利完成，哥哥跑病房里去看望妹妹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黎琳虽然满身都是击打、刀割伤痕，但都没有伤及重要器官，阑尾炎也是轻度，据医生所说整个手术流程连一个小时都不到，大概住院五六天就能恢复的很好。
言里两人来到病房时，黎琳已经换上一身住院服，此时是má • zuì散过之后的第三个小时，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都…都是我不好，”黎清捂着额头，声音颤抖，“我今天在厂里加班晚回家了些，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以往的黎清都是一个开朗、健其的哥哥形象，言里还是头次看到他这么惶恐、这么不安，五指紧紧拢着，眉间拧成解不开的锁。
宋韫予在身旁坐下，手搭上他肩膀，轻轻拍了一下：“别太自责，不是你的错。”
“可、可是……”
“没人能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的事情，”宋韫予轻声安慰着，“你已经做得很好，将妹妹保护的很好了。”
黎清神色好转些许，但依旧皱着眉间，一言不发地望向熟睡的妹妹，心中沉沉装着事情。
就在这时，言里忽然开口：“不，你明明就知道肯定会发生这种事，却还是放任那人为所欲为。”
她根本没有压着声音，声音极冷极寒，刀刃般将黎清剖开：“那人既然下得去手打孩子第一次，那肯定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言里蹙着眉，厉声说：“黎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几番话下来，黎清瞬间便有些坐不住，五指不住颤着，低头望向妹妹：“我……”
“言里，”宋韫予顾及着兄妹两人的感受，开口想要阻止她，劝慰着说道，“你先别说了。”
言里一抿唇，忽地站直身子，她背对着窗沿，面容冷峻，身后便是寂然深夜，望不见一粒星子。
“姐姐，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结束，离开。”
对着宋韫予，她是第一次这么大声，掷地有力：“哪怕之后苦一些，都必须要离开！”
宋韫予愣了愣，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反而是黎清抬起头，声音俱灰，“宋老师试过了，没用的。”
言里快服了面前的两人，也不知道是老师太善良，还是自己从小在商人家庭里长大耳濡目染，对这些事情的处理方式要更加偏利益化许多。
“谁说没用的。”
言里拿出手机来，在黎清面前晃了晃，“你待会立刻去找医院开受伤证明，我和姐姐去联系之前的妇联组织，之后走法律途径。”
她又详细阐述了遍自己的计划，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让黎清一下子激动起来，“对，你说的对！”
。
两兄妹的事情急不得，中间还有很多手续要走，恰好黎琳做完手术还要住院，言里便约着说明天再来看他们。
宋韫予将言里送回家，看着小朋友安全进门之后，自己方才离开。
虽然事发突然，但言里也是提前和妈妈打好招呼的，所以回到家后也只是挨了顿训，便被放回自己房间里。
“还真是漫长的一天。”
言里仰面倒在床上，从家门口一路飚去小镇医院可不是什么简单路程，更何况她还得时时刻刻注意身后伤患的情况，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早就是精疲力尽。
冲洗过的头发透着淡淡清香，是她之前想方设法从宋韫予那儿问到的洗发露牌子，总能让言里想起姐姐家中那股若有若无，朦胧似呢喃的气息。
一不做二不休，言里干脆把同牌子的沐浴露洗涤剂全都买了整套，可与姐姐身上的比起来，总像是少了些什么。
她趴在床上玩手机，点到宋韫予朋友圈里去偷窥，结果发现姐姐比自己还无聊，朋友圈里全是些油画介绍、画展感触，让言里看得有些犯困。
“叮铃——”
清脆的提示声，【宋老师天下第一可爱】讨论组有新的消息。
陆谦：“号外号外，言二快出来，有重磅消息！”
言里立马来了精神，刷的回复过去，顺手从床头摸出蓝牙耳机，赶紧戴上听语音。
“我和宋慕昭这几个星期可谓是卧薪尝胆，含辛茹苦，走访了择善大学起码有几百名学生。”
陆谦声情并茂，说：“言二，我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不是起码得给点辛苦费？”
他说到一半便被另位好友，宋家大小姐宋慕昭给无情打断：“闭嘴，我来说重点。”
简单来说，两人从学校方实在找不到宋韫予被辞退的理由，干脆就从同学入手，问遍了身旁的好朋友与同班同学，得出一个极为惊人的结论。
“只要是上过宋老师课程的人，比如我和陆谦两个，全部对她是百分百的好评，”宋慕昭认真道，“没有人会说她坏话。”
反而言之……
但凡是没上过宋韫予课程，譬如其他专业中的学生，都对她的印象差到极点，认为这是位“污点”老师。
而这所有一切的源头，都要追溯到学校匿名论坛上，一个曾经被顶到热门数周之久，如今却销声匿迹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