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诡变急智缓兵计
众将一听,皆是愤慨,但又找不到话反驳。耶律休哥昨夜只听闻韩匡嗣不等他率兵而来便强攻,而宋军早有戒备,怕他不懂兵法而误了大事,才让人传令退兵。如今听凌楚瑜一说,倒也一时踌躇起来。
耶律沙却道:“简直一派胡言。昨夜宋军以壕沟为屏,折损我军,若再强攻,岂不是落入圈套,全军覆没。”
凌楚瑜反笑道:“都说辽国勇而少谋,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宋军将四万兵力窝在河边,也极难展开。虽一时得胜,却后患无穷。当时贵军以突破壕沟,若乘势而上,宋军进退两难,后有大河,军心必乱,必然自溃。这四万大军渡河而逃,贵军岂不是痛打落水狗。只可惜贵军忽然撤军,错失良机。”
众将面面相觑,如此说来,韩匡嗣这个庸才还歪打正着了。凌楚瑜接着说道:“如今宋军退回对岸,严阵以待,此时攻宋,必然要付出惨痛代价。”
耶律休哥忽然笑道:“那既然宋军有备,我军难胜,那你前来投降,岂不是有诈?”
凌楚瑜道:“我此番来降,是因宋军赏罚不明所致。而且宋军即将败,我为何不事先找到安身之处。”
耶律沙道:“为何赏罚不明?”凌楚瑜假装叹气道:“西峰寺外,我救下皇帝有功,但将军乐常嫉贤妒能,将功劳据为己有,还多方打压,我若是久留,必被他所害。”
韩匡嗣听罢后道:“宋将竟如此小心眼?”凌楚瑜道:“当日撤退时,我军被大惕隐司追得抱头鼠窜。我曾建议常乐分兵,十骑为什,相距三丈,节节抗击。可他却置若罔闻,只顾逃命。事后又怕此事败露,皇上拿他问罪,便多加番加害。我也是被逼无奈,这才来降。”
耶律休哥听罢,想起当日之情形,点头道:“当时若你们以十人为一队,节节抗击,我岂能追杀到逐州城下,宋朝皇帝又岂会驾驴车而逃。常乐真为庸才。”
凌楚瑜道:“大惕隐司高见。他见我立功,又怕我将他之事告密,故而想除掉我,以绝后患。”
休哥忽问道:“那你方才所言,有宋军不日定败,却又是为何?”
凌楚瑜道:“宋帝回京城之前,命河阳节度使崔彦进镇守关南,以都钤辖刘廷翰、钤辖李汉琼戍镇州,令殿前都虞侯崔翰知定州。而这边关大权却交由刘廷翰,让其节制缘边诸军,准其便宜从事。诸位或许不查,刘廷翰官职原比诸将军低半截,他们又岂肯甘心听从。”
韩匡嗣听到这里,眼睛一亮,道:“你的意思是,宋军会内乱?”凌楚瑜笑道:“将军明查。如今刘廷翰屯兵于此,意在等候援兵。但他不知的是,众将皆不服他,又岂会听他号令,到时候宋军虽势大,但将心不齐,定会大乱。故而我才投靠大辽,以求安身。这也是我献给将军之计。只需等他两日,待援兵而至,必生内乱,到时候他们必退回满城死守,将军可不费一兵一卒,渡过徐河,兵威满城。”
耶律休哥听罢哈哈大笑,呵斥道:“我当是什么计策,原来你来此诈降,为了就是要拖延我军,为宋军援兵争取时间。这等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来人,拖出斩了。”
他身为皇族,在军中威望又高,说话无人不敢不听。只听左右齐声一应,就要讲凌楚瑜插出去。
凌楚瑜好不慌乱,哈哈大笑道:“既然将军不信,那就请下令猛攻宋军大营吧。只盼留我一双眼睛,高悬杆上,也好目睹你等惨败。”这就是他说客的第二招,欲擒故纵。
韩匡嗣喝道:“大惕隐司,本都统在此率领三军,这中军帐内一切生杀大权,皆在我手,哪敢有劳大惕隐司相助?”耶律休哥一怔,他虽功高,但如今统帅乃韩匡嗣而非他,如此岂非越权,冷声道:“都统,此人前来诈降,妖言惑众,留之不得。”
韩匡嗣睨了一眼他,漠然道:“是杀是留,本都统自有分寸。若不明真相就杀,岂不是寒了天下归顺人之心?”
他挥手示意左右将士退下,问道:“你所说之情况,我出征前皇上已有交代。众将不合,乃兵家大忌。我之所以急行,就是想赶在宋军之前抵达徐河,让他们毫无准备,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刘廷翰部队先抵达布阵。如今宋军据守,我军若出,即使胜了,必然损失惨重,各位将军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
众将皆沉默不语,韩匡嗣道:“昨夜一仗,我军未能突破徐河,今日虽兵多,但这里不是平原,骑兵难以展开,若被宋军半道伏击,又当如何?”
耶律休哥起身道:“我自当带两万儿郎,定能抢回桥梁,渡过徐河。”韩匡嗣冷眼一笑,道:“若是抢不回呢?我军在此损兵折将,又如何攻取满城,兵进镇州?大惕隐司久经沙场,岂能如此莽撞?”
被一外行怼之,耶律休哥又怒又气,一时语塞,此番南下,本想先袭取满城,可刘廷翰却抢先在徐河布防,暂缓进攻。若昨晚是他,也会下令强攻。可惜主帅竟是个医官,不懂兵法,不知顺应而变,招致惨败。
韩匡嗣见他无言以对,颇有得色,卖弄道:“孙子兵法有云,大吏怒而不服,遇敌怼而自战,将不知其能,曰崩。如今宋军在对岸严阵以待,不能冒进。待他们援兵到来,众将定会不服指挥,我大军可趁势追击,岂不是上策?”他从小聪慧,精通医术,对书籍典故了然于胸,出征前,他将孙子兵法研究个遍,自认为可助他平定镇州。方才之言,实为卖弄学问。在场将领虽少研兵书,但也身经百战,治军有方,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就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