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可恨之人

“那医生一边骂娘。又打不过我，整个医院怕我闹事，生生把我儿子救活了。救活以后让我领回家，说没钱住院就滚蛋。”勾老说得咬牙切齿，更多的，是把碎了的牙齿往肚子里给咽了，憋了一口气，永远也吐不出来。

“滚蛋就滚蛋，不就是养个儿子？这么多年都养下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结果我把儿子领回家，等他醒了，才发现他摔成傻子了。孩他妈抱着我的腿让我别去找医院算账了，救回一条命就是福气。”勾老嗤笑一声，“老子听她话，不闹了。”

“结果后来有一天没看住这傻子，掉井里淹死了。”

姜子枫默了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久，他哑着嗓子。问：“那老二呢？”

要不是勾老现在一身伤像条赖皮蛇趴在地上，姜子枫觉得现在的勾老，就应该抽着烟斗，坐在椅子上，痞里痞气地跟他说当年的事儿。

可现在勾老被他打得半残不残了，躺在地上。反而还多了一种凄切。

勾老想起老二，眸色更加暗沉，“老二，活得好。好得很。娶妻生子，他娘肺痨十几年，还撑了下来，看他娶妻生子了。孙子也是个大胖小子，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姜子枫仿佛看到了结局，挑了挑眉：“然后。是你自己惹得麻烦，把自己儿子搞没了？”

“没钱啊。”勾老吸了吸鼻子，脸颊贴着地板。抬不起头来，“没钱得很，我得给他妈治病啊。老二一家工资也不高。不能拿他们钱。我生出他们来，又不是让他们来吃苦的。”

“我去倒斗，去走私，啥都干，啥东西来钱快就干。可我也不敢惹谁，我家人都还在。”勾老已经是泣不成声，“结果那狗娘的老板，事先没告诉我，我偷了一个大人物的东西，那人物找不到我老板，就去找我家人。老二一家，是在半夜被他们活活烧死的。”

火势凶猛的像是要把整个夜空都烧起来一样。一个老城区，没有人敢上前救火。那个年代，消防车也到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勾老就站在楼下，听着自己孩子孙子的哭喊声，最后慢慢地消失在黑夜中。等火熄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他娘受不住这个打击，肺痨越来越严重，没两年就走了。”勾老把脸贴在底板上，眼泪流了一地。

“他娘死的时候，还在念叨着让我别去倒斗，别去偷东西了。那一年我才四十九岁，快要过生日了，他娘留了个镯子给我，说让我卖了吃点好的。那是她的陪嫁嫁妆，还是我岳母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姜子枫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