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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确定眼前这人真是柯起轩,不觉猛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所有的痛苦、愤怒、忧心、煎熬、傍徨等种种情绪,霎时都有了集中发泄的对象。
“你这个凶手!都是你把乐梅害成这样,竟然还有脸来?”她哭喊着扑上去,对着起轩一阵没头没脑的乱捶狠打。“我跟你拼了!你父亲杀了我丈夫,现在又换你来毁我女儿!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与你们同归于尽!你这个凶手!凶手……”如果她手上有刀,真会砍了他!起轩并未反击,只是紧紧护着乐梅,任那些拳头和巴掌狂风暴雨似的落在自己身上。众人这时才大梦初醒般的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劝着,七手八脚的拉着,很费了一番工夫,到底是把映雪架离了床边,但她仍在那儿一头哭一头嚷:
“你们怎么还不把这个凶手赶出去?叫他滚出去呀……”
起轩凝视着昏迷中的乐梅,因她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而震慑心痛。上回在小山坡上分别的时候,她是笑着离去的,而现在,她却毫无意识的躺在这儿,不会笑,不会哭,不会说话,也看不见他,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他猝然转身,克制不住的痛喊:“到底谁是凶手!是你!袁伯母!”
映雪顿时止住了叫喊,只是瞪视着他,然而在她那怨恨的眼神中,忽然浮现出一抹说不出的惊慌。好半晌,她才低低的、喑哑的,几乎有些害怕的迸出一句:
“住口。”起轩逼近了她,紧盯着她,好似要把她看穿了一般。
“从头到尾,我做过什么伤害乐梅的事吗?不!我没有!是你,你用上一代的恩怨压迫她,用死亡威肋她,最后甚至不可理喻的要断送她的终身!”
这些话提醒了映雪近来和女儿之间种种前所末有的冲突,她的心一酸,当下又恢复了攻击:“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你而起的?天下的女人何其多,可你偏偏要来勾引我的乐梅!你离间咱们母女的感情,你一步一步的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但愿我把她夺走了!”起轩激烈的剪断她的指控。“是!我早就应该不顾一切的把她夺走,可是我却还奇望着能打动你,因为我钦佩你,因为你是乐梅的母亲!你不但熬过丧夫之痛,还守着这份感情,把全副心思都用来教育唯一的女儿,我认为像你这么坚强、执着又伟大的母亲,绝不至于残忍无情、蛮不讲理,绝不至于把人逼上绝路……”他停顿了一会儿,盯牢了她,沉痛的、一字一字的吐出口来:“但你就是!”
“你……”映雪张口结舌的看看他,再看看四周鸦雀无声的众人,蓦地感到自己竟是如此孤立无援,不禁又歇斯底里起来。“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居然由着他嚣张狂肆、黑白颠倒的来批判我?”“因为你造成的悲剧就在眼前!”起轩回头望着乐梅,哑声说:“因为你固执的一再反对,终于变成一只无形的手,把乐梅推下了山坡,要了她的命!”
映雪震颤了一下,试图集中全部的力气来反驳起轩的控诉。“她……她还没……”她也望向乐梅,那个“死”字毕竟说不出口,只得咬紧了牙,颤声说:“你怎么可以诅咒她?”
随着这句话,她所有的剑拔弩张都哗然崩溃,脆弱而悲伤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奔流。起轩深深的看着她,原先的对峙情绪也消失了。“不是诅咒,而是心中无惧。”他平静的说:“我不怕她死,真的,果真那样,我就跟她去,也没有人能再拆散我们,我还怕什么?到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满意了?我一死,我的父母亲、柯家上上下下痛不欲生,你是不是就得着报仇宿愿了?一生忠实,一生节烈,到头来是为了换一场玉石俱焚吗?一件不幸的意外,却要两个家庭同归于尽来弥补,这难道就是你要的?这难道就是袁伯父的遗志?”
这番话说得冷寂,却让一屋子的人都震撼住了。映雪默然垂下头去,无言以对,然后,她踉踉跄跄的走向床边,怔怔的望着女儿,久久,久久,终于悔恨、自责的啜泣起来。
跟在起轩身后赶来的万里原本一直静静的站在门边,这时才上前拍拍好友的肩。“谁说没有希望的?别忘了还有我呢。”他转向众人,大声说:“请各位允许,让我替乐梅诊断诊断。我叫杨万里,是个大夫,别看我年纪轻轻,其实我从十五岁起,就已替人开处方治病了。”“对对对,”一旁的宏达也忙不迭的点点头。“他祖上五代都是医生,就凭这一点,实在应该请他跟乐梅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