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旧日衣冠
吴三桂坐在书案前,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肚子,两道浓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他轻声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做惯了王爷,便忘记了征战时的艰苦。”他自嘲似的一笑,对来送塘报的部将夏国相说:“你看,我的肚子上都有赘肉了。”
这夏国相年约三十、胡须满面,一双炯炯有神地大眼始终望着吴三桂。
但此刻,他却楞了楞,轻声唤道:“王爷?”
吴三桂抬眼将他一瞧,笑着说:“怎么啦?莫非你担心我听到败报以后就疯了不成?”
“末将断不敢有此意!”夏国相连忙跪倒,唯唯诺诺地回答。
“行了,你起来吧。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吴三桂语气十分温和,大反常态。
越是如此,夏国相便越是揪心。
刘文秀第一次北伐时,面对节节胜利的明军,吴三桂沉着应付,进攻退守都十分从容。但他从容归从容,却也不似今日这般喜笑颜开。
夏国相奏道:“王爷,伪蜀王刘文秀已破了王辅臣,祁三升也占据了嘉定。这两支敌军宛似两只铁拳,一西一东朝我成都打来。若他们联兵一处,只怕马宝、谭洪他们也是抵挡不住的。王爷,咱们是弃是守,总得拿出个策略来,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听着夏国相的分析,吴三桂脸上的笑容才由浓转淡。他用双手支着脑袋,轻声问道:“郝浴在哪里?”
“遵王爷的军令,郝浴已退往新津,随时可进驻成都,协助守城。”夏国相答道。
吴三桂点了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无话。夏国相有些着急,追问道:“当下困局,王爷有何指示?”
“我没有指示。”吴三桂抬起头来望着他,面上波澜不惊。
夏国相面红耳赤,不禁提高了嗓门:“兵临城下,成都已危如累卵,王爷食朝廷俸禄,面对此种艰险,便不思报国了吗?”
夏国相追随吴三桂多年,彼此相熟相知,私下谈话时常常不顾尊卑身份。
面对夏国相的责难,吴三桂却是不怒反笑。
他将身子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笑着说:“王辅臣一战兵败,而且是全军覆没,就连他本人也被明贼枭首示众。你可知,这是为何吗?”
“贼兵势大,我军力不能支。”夏国相答道。
“善。”吴三桂点了点头,便好整以暇地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茶水,细细品呷了起来。
夏国相双眉一皱,箭步上前,伸手便按住了吴三桂端着茶盅的手腕,说:“刘文秀上一次同样势大,我军节节败退,但最后我们依然扭转战局。上次可以,今次自然也可以。王爷切不可灰心丧气!”
“呵呵,国相呀。你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敢抓住我的手。”吴三桂含着笑意,淡淡地说。
夏国相这才发觉自己的身子几乎完全压在了吴三桂的桌案前,十分地失礼。
“王爷恕罪!”他急忙将吴三桂的手松开,退了几步说。
吴三桂望了他半晌,才又说道:“成都不可弃,但也难以坚守。朝廷部署在江南的大军也是处处受制,难以援救。咱们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倒不如喝喝茶,品品画,临死前也不能忘了风雅。”
“王爷何出此言?”夏国相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