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着了慌,结结巴巴道:“表姐你别哭,表姐-我怎么会不认识姐姐呢?”怎么能不认识啊?十岁的时候在无尘观每做噩梦还会梦见表姐你啊!
顾无华见谢描描涨红了脸,眼似秋波,口齿滞涩,不由心内窃笑:这描描表妹十年未见,果然还是一点长进也无,只除了这脸蛋比过去更可爱之外!遂假意哼哼两声,收了还未来得及掉下来的泪珠儿,拉起谢描描的手来,絮絮叨叨,将经年不见的姐妹之情郑重的叙上一叙。
这一叙旧眨眼间便到了顾无华成亲的前夜,谢描描在表姐这半月亲切关怀之下慢慢放下了警惕之心,心内慨叹:表姐果然长大了,心肠慈悲了不少,知疼知暖,也终于有了姐姐的样儿。她心内暗暗反省,自己死揪着过去不放,无尘观七年修炼,竟还不能将小时候的事情放下,果然算不得心胸开阔之辈啊!
谢描描这样想着,顿时将前仇尽消,眼见着顾无华低头泣涕,悲悲切切道:“妹妹也知道,我小时候着实淘气了些,对妹妹不太友善。但明日姐姐便要远嫁,一时半会再不能回这威武城。妹妹也知道,姐姐要嫁的那个人,冷冰冰的没一点人气,定不是知情着意的人,心里难免凄惶,总想着有个亲人能陪着姐姐前往婆家,住上一段时日,等姐姐适应了婆家的生活,再回来不迟。妹妹来了这些时日,我只恨小时候淘气,伤了妹妹的心,妹妹必是不能同意陪着姐姐走这一遭了……”喃喃说着,紧紧拉着谢描描的手儿,那晶莹的泪珠儿便簇簇下落,落在了谢描描的手背上,滚烫的惊人。
谢描描何时见过顾无华这种阵仗?初来之时她眸中含泪还未掉下来之时,已教她阵脚大乱,何况今日这珠泪汹涌之势,早将她理智淹灭,她耳边只听得自己的声音飞快答道:“描描愿意陪着姐姐前去婆家小住一段时日,姐姐快别哭了!”
很是神奇的,顾无华的眼泪立时收住,感激的对她道:“还是妹妹疼姐姐!”
这件事当场拍板,再无反悔的余地!
等姑母谢留芳再来探望明日即将远嫁的女儿之时,顾无华佯作羞涩道:“娘,女儿明白便要离开爹娘,只是不愿与爹娘分开,我与妹妹多年未见,一时半会也舍不得分开,妹妹答应了我愿意陪我前往紫竹山庄,等女儿住习惯了,妹妹再回来,娘也算对女儿放心了!”
谢留芳作梦都没想到女儿经过谢描描一番开导,居然能通情达理至此,欣慰道:“你们姐妹情深自然是好!只是烦劳描描这孩子了!”
谢描描连连摆手,道:“姑母跟姐姐客气了!能稍解姐姐思乡之愁思,描描也很开心!”
是夜,姐妹二人同被而眠。谢描描自小便是独女,得姐若此,今日始觉人生完满,连梦中亦是笑醒了数次,惊扰了失眠中的顾无华,她怔怔瞧着恬睡中的谢描描,迟疑了许久,终是披衣下床,提笔写下一封信来,收在嫁妆箱里。门外上夜的宝菊被惊醒,轻轻推来看时,见自家小姐立在窗前,也不知想些什么,不由担忧道:“小姐,你明日真的会嫁往紫竹山庄?”
灯影下,那向来果敢坚勇的女子默不作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宝菊嗫喏:“那裴少爷……”
自家小姐转过身来,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深深施下礼去,轻声道:“宝菊,你与彩云陪伴了我也有七八年了,今日我便将描描妹妹交于你们照管,她对人毫无心机,心无恶念,是个善义的好主子,望你们能像对我一般对她!”
宝菊也顾不得自家小姐的卑然之举,只觉脑子被震得晕晕乎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道:“小姐……你是说,你要让表小姐替嫁?她同意吗?”
顾无华立起身来,眸中精光乍现,道:“她自然不知道!知道了还了得?!”
北地的十月初已有寒意浸透,但屋内春意融融,静睡在床上的谢描描轻微的笑了两声,惊得宝菊猛然朝床上看去,那前途未卜的女子正在酣梦里,许是正在开心处。
第二日,威武城主嫁女,全城轰动,锦绣嫁妆绵延十几里,城中百姓俱来观看,将道路挤得严严实实。顾无华放声大哭,离娘泪打湿了谢留芳的眼角,连顾冕亦忍不住红了眼眶。哥哥顾延锋亦慨叹不绝,依依难舍。
威武城中百姓纷纷议论,这位城主千金嫁得乃是北地极有名望的紫竹山庄的庄主秦渠眉,传闻此人年有二十二,却是江湖年轻一辈里的楚翘,真正是桩好姻缘。更人稍稍知情的人在茶楼酒肆之中放声议论这位紫竹山庄的少主,道这位少主年轻俊秀,一表人材,更有武林世家独孤信的女儿独孤红对这位少侠思慕已久,放出话来,愿与顾无华共侍一妻,皆被这位少主婉言相拒,真正是重情信义的好儿郎……
这些话,谢描描都无从得知。她只知道新任的表姐夫名叫秦渠眉,年约二十出头,冷的像根大冰柱子。与顾无华同坐在新嫁娘的马车里的她,虽身着狐裘,怀中抱了暖炉,亦冷得哆嗦,忍不住为表姐的未来暗暗发愁:北地酷冷如此,表姐夫又冷成那样,不知表姐将来的日子可怎生是好?
若是在南方,温暖的郫城,大约这位表姐夫再冷的性子,也说不定会被融化了吧?
这位表姐夫此次并未亲来迎新,前来迎新的据说是他的堂弟,也是一位姓秦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谢描描偷偷掀起马车帘子打量了一番,见那少年衣着华贵,笑得比自己娶媳妇还要乐呵,自已也不由偷偷笑了一回。再听马车外的喜娘道,这路要走三天,她接过表姐递过来的一盅热茶,尽数而饮,只觉身体里方才有了点暖意,不由昏昏然欲睡,表姐顾无华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怀中,低声道:“描描累了就睡吧!”
她乖乖阖上了双眼。
这一觉悠长绵软,简直让人不愿再醒来,只是隐隐觉得腹中饿意频催,她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眼前有光亮透了出来,只觉触目尽赤,仿佛表姐的嫁衣,头上重得惊人,似压了十多斤的铁片,但腹中饥饿却是真真切切,她开口道:“表姐-”方才觉得双臂被什么人扶着,自己尽数靠在别人身上。是了,自己定是睡得昏了头,这红色的定是表姐的嫁衣,她奋力一挣,只觉全身绵软,使不出一丝力气来,不由喃喃再叫一声:“表姐-”声音简直比猫叫声高不了多少,她却觉得扶着自己双臂的人明显一震,眼前乍然光亮,她直觉的眯了眯眼,凑上来一张棱角分明,五官深刻如刀削斧凿般的脸来,目似寒星,极其无礼的在她面上打量了一番,竟是张男人的脸,靠得如此之近,她本能惊恐的大叫一声:“啊-”茫然大睁了双目,目中净是无辜之色……
惊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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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子将目光定在她面上,冷冷问:“她是谁?”如果谢描描察颜观色的本领未曾退步的话,明显看出那男子冷目中凝满了冰寒之气,正惊愕的牢牢看定了她。这男子虽衣袍鲜亮华贵,